第二百四十一章民主一派
翌日,雨后初晴。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万里长空一碧如洗,空气格外清新,天空下的一切,都被冲洗的干干净净,这场雨下的范围极大,几乎半个华夏都经过了洗礼,此时的长安郊外,纵横阡陌,一片金黄,尤其玉米地里一尘不染,梢头禾穗迎头挺立,喜接艳阳高照,周围农家炊烟袅袅,一条小河静水流深,静谧和谐的让人沉醉。
“欢嫂,这是月婶儿刚做出来的烙饼,给你们送点儿尝尝。”
一个朴素西北农家汉打扮的中青年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正端着一碗看样子让人胃口大开的烙饼,笑盈盈的递给面前一名农妇。
被称呼为欢嫂的农妇脸上露出和蔼一笑,本想婉言拒绝,可看着男子的灼灼眼神,最终还是伸手接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是一笑,眼里却闪烁起晶莹泪花儿:“你们自己做点吃的,还总是给我们娘俩儿送,我这心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子一脸的诚恳友善:“欢嫂客气什么,邻里之间互相帮助嘛,欢大哥走得早,欢嫂一个人忙里忙外,还要拉扯小桃子,挺不容易的,虽然这炊饼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但我们既然有,多少拿出来些分享一下也是应该的,欢嫂不要总是这么客气,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等哪天小桃子长大了,混出点出息,别让他忘了他彬叔叔还有月婶儿他们就是。”
“那当然,彬叔叔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能忘记你了,嘻嘻。”
正在他们说话间,一个只有五六岁模样,理着一个寿桃发型的小家伙就探出头来,冲男子嘻嘻一笑,然后踮起脚尖,捏起一块烙饼就跑。
男子看着小家伙的可爱样子,不由温润一笑,双手抓着烙饼,一边吃,一边回头看,见欢嫂脱下鞋底向他追来,笑的更开心了,围着院子乱转。
很快,欢嫂便放弃了“抓捕”,气喘吁吁的跑回到男子面前,指着此时已经坐在一台石磨上大口大口吃着烙饼的小桃子,笑骂道:“这小家伙,总是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华先生不要介意。”
男子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看着小家伙吃的正开心,渐渐暖心一笑:“我很喜欢小桃子这份天真淘气又可爱的样子,怎么会介意呢。”
他转过脸又看了看东边的日头,怕是快到七点了,他轻轻挥了挥手:“哦,我也该回去吃饭了,欢嫂先忙吧。”
欢嫂看了一眼手中的碗,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哎,华先生慢走!”
男子转身离去,再度摆了摆手,背影渐渐模糊。
欢嫂站在门口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她其实并不清楚男子是谁,什么身份,只知道他叫华俊彬,很有学问,为人也好,两年前来到他们村子,一住就到现在,虽然他平时有近一半的时间并不待在村子里,却并不妨碍他跟村里的左邻右舍关系熟络,她知道,男子是因为他们家只有她和小儿子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所以能帮衬的从来不含糊,平时送米送面,还帮着修缮房屋,干些农活儿,闲暇的时候还会教小桃子识字,这两年来,一个刚来时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知识分子,如今也和他们一样,是一个典型的农家汉了。
但她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位华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和那位与他住在一起的陆先生一样,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里……
华俊彬走过一个街口,又转了个弯,方才来到自己家门,一家普通的四合院式房屋,他抬脚走进门,看到院子里的一名中年人晨练已经完毕,此刻正转身走向院子正中的石桌前。
中年人正要落座,抬眼恰好看到华俊彬走来,便招了招手:“俊彬,赶紧洗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华俊彬点了点头,正要前去洗手,这时又有一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块用报纸包好的似乎有些油腻腻的东西,隔老远就冲中年人呐喊炫耀:“陆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看到青年男子手里的东西,中年人瞬间眼前一亮:“好家伙,从哪儿弄的猪肉?”
青年男子挑了挑眉头,似乎很是得意自己的成就:“嘿嘿,我刚才出去买盐,恰好看到店老板今早进了一点儿猪肉,我寻思你也好长时间没吃了,就顺手买了点儿,有小二斤呢,您今天中午可有口福了,您说吧,想怎么吃?”
中年人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是红烧了,那还用说?”
他掰开手指头数了数:“好像有快半个月没吃过红烧肉了吧,本以为要等到秋收以后才能尝到呢,没想到,今天就可以开开荤了。”
青年男子笑着回道:“得嘞,今天中午就让您好好解解馋!”
话音刚落,他提着猪肉就飞速向厨房奔去,可就在临到门口的那一刹那,他甩了一下,“啪嗒”一声,猪肉掉落在地,滚了几个来回。
中年人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我的红烧肉啊……
三人坐到石桌前,看着桌上的稀饭烙饼和油条,就开始早餐的过程。
中年人先是夹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然后看向青年男子冷哼了一声:“你说说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害得我刚被你勾起的瘾又落了空。”
青年男子脸上一阵尴尬,端起稀饭就送进嘴里一大口,使劲嚼了一番才咽下去,然后缓缓回道:“没事没事,就是沾了点泥而已,洗干净了一样吃,嘿嘿。”
说完的同时,他还冲着华俊彬使了使眼色,华俊彬又哪能不理解他的意思,转过脸就对中年人道了一句:“华先生也不用埋怨俊阳了,让他这样一个将帅之才整天跟着月婶儿下厨房,本就是委屈他了,他指不定还有满腹牢骚不知道向谁发泄呢。”
听到这句话,中年人又忍不住鄙视了青年男子一眼:“就他还将帅之才?都二十四岁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毛手毛脚,怎么能扛得起我们民主一派未来的大旗?”
被称呼为俊阳的青年男子全名叫聂俊阳,身板瘦小却格外精神,戏谑不羁的脸上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笑容下面所隐藏的一丝深沉,闻言,他撇了撇嘴,耸起肩头:“得,华兄,你这帮我说话还不如不帮呢,陆先生又开始了。”
华俊彬笑着摆摆手:“呵呵,好了,不说这个了。”
他目光又定格在中年人身上:“陆先生,昨天晚上俊桓发来的电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听到华俊彬问起正经事,中年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清冷起来,将端起的碗又放了下来:“你觉得呢?”
华俊彬眯起了双眼,缝隙里射出一丝寒芒:“血洗东瀛租界的确是死罪,事情也足够棘手,但也恰恰证明,此人魄力不凡,况且我向来相信俊桓的眼光,既然他觉得值得相救,那我们不妨咬咬牙赌一把!”
中年人长舒了口气,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这件事我想了一晚上,也认同你的看法,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让之前我们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说到这里,他又转脸看向聂俊阳:“俊阳,你呢?你怎么想?”
似乎是没想到中年人会突然问到自己,聂俊阳眼睛里瞬间闪烁起精明的神色,狠狠地撕下一块油条,声音低沉了许多:“我也觉得,值得一试!”
两人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加上昨晚何俊桓的汇报,等于他手下三位最得力的住手,全都统一战线,但他却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话题一转:“起义的有关事宜,准备的怎么样了?”
聂俊阳听到“起义”二字,骤然眼神一凛,精神一震,坚定回出一声:“一切都已妥当,只等您一声令下!”
中年人拳头无形间攥紧:“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妨赌一把,有些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看向华俊彬,下达命令:“立刻给俊桓回电,就说尽我们的最大努力施以援手,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天意了,起义之后前途未卜,总还是要未雨绸缪一番的,希望我们的这次决定,是正确的!”
说完,他又仰头看了看蔚蓝天空,幽幽一叹:“民主一派的未来,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