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相认
“你，你没事吧？”听到穆樱梓汇报的消息之后，火急火燎赶过来的裴安然在看到沈玉川的第一眼，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原本要询问梅心若伤势的她，还是忍不住先问了这么一句。
似乎是没想到裴安然会这么快就过来，沈玉川不由有些惊讶，看着她的眼神深邃了许多，担心露出什么破绽，他就轻轻笑了笑：“我没事，多亏梅姑娘舍身替我挡了一枪，裴小姐怎么亲自过来了？沈某还想改日登门道谢呢。”
听到沈玉川提起梅心若，裴安然心里一咯噔，脸上焦急清晰可见，立刻又问出一句：“心若，心若她还好吗？”
沈玉川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让引裴安然前来的人下去，然后说道：“伤势已经稳住了，只要能挺得过今天晚上，就不会有事了。”
听到这个回答，裴安然始终提着的心终于有了稍稍放松，然后看着沈玉川又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沈玉川点了点头，为她指了指一旁自己的卧室：“可以，但尽量不要有什么大的动作，也不要出大声，梅姑娘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裴安然也点了点头，给出一个保证：“好。”
来到卧室，看着静躺在床上的梅心若，裴安然眼睛里忍不住闪烁起泪花，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至发出太大声音：“是我，是我害了她！”
听到这话，沈玉川不由睁大了眼睛，当即就出声问道：“裴小姐的意思是，是你让梅姑娘前去救我的？”
裴安然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梅心若的身上，哽咽了一番然后回道：“我的确拜托了她帮你，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舍身为你挡了一枪，我应该再想一想更好的方案的，否则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此话一出口，沈玉川彻底心里一沉，原来，事情果真是如他一般猜测，他想不通是为什么，为什么裴安然要这么做，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仅仅是因为自己救了她一命？
他必须要得到确认，他不能让裴安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一次的交谈他就已经有所担心，现在，他心里的疑虑更大，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立刻出声问道：“裴小姐，玉川何德何能，至于让裴小姐如此不遗余力相助？”
裴安然一愣，刚想出声说些什么，就听这时还在屋中的韩夕茉开口出声：“玉川哥哥，既然你们有话要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又听到“玉川哥哥”这个字眼，裴安然没来由心里一沉，十年，十年了，她都只能在心里默默叫一句“凌哥哥”，没想到如今，这个类似的称谓，也已经被别人取代，而自己，却只能礼貌性叫一声不痛不痒的“沈先生”！
她皱了一下眉头，也在瞬间作出一个决定，当下伸手摆了摆，出声道：“韩小姐不用离开。”
接着，她又转脸看向沈玉川，一脸严肃：“沈先生，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听到这句话，沈玉川先是眼睛一眯，在看了韩夕茉一眼之后，方才淡淡出声：“那就去书房吧。”
来到书房之后，裴安然主动关上了门，看着她一脸凝重的样子，沈玉川有一丝不好的直觉：“裴小姐想要和沈某谈些什么？”
裴安然忍不住冷冷的瞪向他，声音旋即就厉喝出声：“你怎么如此莽撞？有什么事不可以从长计议，非得要将自己置身险境，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一盘棋稍有不慎，走错哪怕一步，你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沈玉川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我既然决定了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考量，至少现在，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说着，他又眼神一冷，语气疏远了许多：“只是裴小姐，你派人相救我很感激，但无端指责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听到这话，裴安然不由皱起了眉，拳头紧紧握起：“指责？你知不知道，自从收到你被关进监狱的消息之后，我提心吊胆到了现在，就算你不想和我有过多牵扯，也不该把这说成是我的指责！”
沈玉川眉毛抖了一下，心绪不由剧烈起伏，他的脸冷的更加厉害：“我一早就和裴小姐言明过，你我之间本就是两个世界，除了医生和病人，便不再有其他任何关系，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不该介入！”
突然，裴安然一下子释然了，她舒展了眉头，双手也放松下来，只是直勾勾盯着沈玉川的眼睛，那双似乎能将人看尽看透的眼睛盯的沈玉川有些发毛，接着，就听她一句话悠悠出口：“你是准备就这样瞒我一辈子吗？”
沈玉川心里瞬间一滞，身躯像是僵直在了原处，可他又立即回过神儿来，故作茫然的抛出一句：“裴小姐话里的意思，沈某有些听不明白。”
裴安然“呵”了一声，伸手就抓住沈玉川的右手，将他袖子撸了起来，快的让沈玉川都来不及反应，只见她指着那手腕后面就质问道：“那你告诉我，这个伤疤是哪里来的？哪里来的？你是不是还要让我再咬你一口，比对一下牙印？”
沈玉川的心彻底沉了，像是沉到了冰窟，冷的浑身冰凉，原来，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望着她那双明亮而冷静的双眸，他沉默了，他木然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完全静止，这一抹对视让他瞬间回到了十年前，脑海中闪现出所有那些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回忆，他重重咽了一口口水，久久无法从这抹对视中抽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尽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压制不下来，窗外像是刮起了夜风，透过那扇没有关紧的缝隙里丝丝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打了一个哆嗦，那只右手还握在裴安然的手中，感受到丝丝缕缕透进掌中的温度，他突然笑了，笑的凄然，又无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思从对视中走出，淡淡出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少卿么？”
裴安然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眶里来回打转的滚烫闪烁着悲愤：“原来，你连他都告诉了，还准备这样将我一直瞒下去，我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你对得起我这十年的思念吗？你对得起握着手腕上的伤疤吗？”
看着她将自己的手放开，然后撸起袖子露出那道狰狞的疤痕，沈玉川瞬间偏移了目光，脸颊一抖道：“果然是那个死孩子，嘴上没一点把门儿的，改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裴安然忍不住冷下了脸，死死的盯着沈玉川那不断闪避的目光：“你不用转移话题，不是他告诉我的，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认出你来了，纵然你容貌变了，声音变了，连眼神都变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就算能瞒过所有人，但依然瞒不了我！”
听到这句话，沈玉川突然恢复自然，目光又对视向裴安然的双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以为，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
裴安然咳嗽了一声，一再的吸了又吸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理解！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管你有千百般理由，你都不该这样瞒着我，这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沈玉川眼神迷离了两分，不由苦笑一声，裴安然说话的声音越大，他的声音反而越小，越镇定：“我又何尝不想与你相认，只是世事变迁，又哪能那么容易回到从前？”
裴安然重重咽了口口水，坚定的回了一句：“就算世事变迁，我依旧初心不改！”
沈玉川长叹了一声，看向窗外黑夜，心里的凉意更甚：“何必呢？何苦呢？”
听他说着，裴安然就立即跪坐在他身前，伸手抚摸着他的腿，身子都在跟着手指的触动颤抖：“凌哥哥，你告诉我，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原来的所有都不复存在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的腿又是怎么了？”
说么？
沈玉川的态度坚决，他不想让裴安然和他一样承受这样的痛苦，淡淡一笑，伸手抓住她摸着自己双腿的手：“说来话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安然，暂时不要问好不好，以后时机到了，我会跟你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的。”
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裴安然也笑了，笑得很开心，抬起脸看向沈玉川，声音变得柔和：“我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么叫我。”
沈玉川心里猛地一颤，泪腺中一股热流顷刻就涌进眼睛，他颤抖着下巴，良久才叫出一声：“丫头！”
听到这一声，裴安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你知不知道，这一声‘丫头’，我等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