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何为良机
“你能看得这么透彻，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凌少卿的成熟识体，让沈玉川倍感欣慰。
“我知道，其实表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凌少卿挥开折扇，拿在面前，遮住刚刚投射过来的淡淡缕缕月光，蓦然一笑：“世间之事，本无对错，孰是孰非，不过是内心主观的抉择罢了，任何对立的两面，只要你将其中一面看作是光明，另一面必然是黑暗，这就是自然法则。”
他伸手轻轻触摸从扇叶上透下的稀薄月光，像是在触摸女子柔软的肌肤：“我只坚信我觉得是正确的，至于旁人眼光，我向来不去在意，李隆基与杨玉环禁忌之恋，不一样流传千古，表哥，你觉得呢？”
沈玉川轻轻一笑，他感受到了凌少卿的弦外之音，伸手轻轻一拂，好似将那天空阴霾尽数拂去，月光，耀眼了两分：“有时候世事却如那位大诗人所言，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我已经是活了第二次的人，再没有任何的污浊，可以遮住我的眼睛。”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一股钻心绞痛如电流激的头皮发麻，转瞬即逝：“只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谈什么人世情爱了。”
“表哥，其实有一个问题，藏在我心里十多年了，你能不能给我个答案？”
凌少卿没来由的一阵迷惘，看着沈玉川点了点头，又继续道：“穆连二人，她们在你心中，究竟哪个更重要一些？”
沈玉川没想到凌少卿会突然谈起这个，他被问愣了，哪个更重要一些么？他自己至今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面对凌少卿的发问，他只能以沉默相对。
见沈玉川不出声，凌少卿幽幽一叹：“的确是有些不好回答呀，一边是父母之命，家国责任，一边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孰轻孰重，一时还真难以分得清。”
是啊，怎么去分清？沈玉川不由苦笑，当他一开始知道，自己在还没有出生之前，就已经与裴安然定下娃娃亲，那一年，他十二岁，也是在那一年，他认识了比他小四岁的连韵若，与生俱来的叛逆之心，让他抗拒这个婚事，所以逐渐的，与连韵若越走越近，最后，俘获了这个年仅十岁的少女的心。
也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裴安然，十四岁的他，以为看到这个女孩儿，因为对已经注定的婚事的抗拒，会心生厌恶，可不曾想，命运的使然，让他对这个只比他小三个月的女子渐生好感，就这样，他在两者之间纠结挣扎了三四个年头，直到，十年前庚申血夜的爆发。
裴安然与连韵若，都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他放不下任何一个，也不清楚，哪个更好，只知道，自己要对他们好。
他像是在讽刺自己，轻声而又悠长的笑着：“我是不是挺混蛋的，还没吃到碗里的，同时还惦记着锅里的。”
凌少卿一笑：“表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沉寂了良久，沈玉川才长叹一声：“好吧，我被你说服了。”
凌少卿不禁感慨，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选择采纳自己之言。
“听说，裴小姐前段时间染了病，已经卧床多日了。”
虽然他不想说起这个，但话已到嘴边，他又有些忍不住，说完之后，他转脸去看沈玉川的反应，沈玉川脸上只有惆怅，和眼神中划过的一丝伤感，并不见丝毫的诧异。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沈玉川愣了愣，其实他并不诧异凌少卿能知道裴安然生病的消息，虽然裴家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但对于像凌少卿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打听到这件事，也并不会难。
他诧异的是凌少卿会提起她，毕竟裴凌两家因为十三年前的事，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也少有往来，因为叶家和他苏家的缘故，才没有明面上交恶。
沈玉川清楚，以凌少卿的性子，他既然愿意因为自己而对连韵若关照有加，自然也不会因为十三年前的旧事而对裴安然心生厌恶，他心里是清楚的，以裴安然的身份地位，是不需要自己照顾的，而连韵若不同，她只是有一个身为华浦工商界翘楚及黑帮头子的杜月珅罩着，寻常人自然不敢将她怎样，但还有很多人，是连杜月珅也奈何不了的。
沈玉川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迷离：“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终究只能做对陌生人了。”
凌少卿叹了口气：“是啊，命运总是如此讽刺，想爱的时候爱不到，该忘的时候却又怎么也忘不了。”
沈玉川不由一笑：“少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都快成仙了，现在说的话，居然都这么有哲理。”
凌少卿嘴角一勾，罕见的吐了吐舌头，一副小孩子模样：“有吗？我自己倒还真没怎么觉得。”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早些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我的身份，不要告诉其他人，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任何人。”
沈玉川伸手揉了揉眼周穴道：“以后再见，我们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不要流露出任何对我过分关心，有如亲人的感觉，明白吗？”
凌少卿皱了皱眉，感觉很不是滋味，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
听着沈玉川有些怅然的这三个字，凌少卿眼角又闪烁起泪花，在心里偷偷说道：表哥，你何至于要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你让我们情何以堪？再强的人扛起所有，终有一天也会不堪重负的，你放心吧，曾经我是在你的羽翼庇护下成长，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该换我，为你张开羽翼了。
他眼眸里，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表哥，既然你手里已经捏住了穆林两家的把柄，何不趁热打铁，让龙凌两家联合起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玉川摇了摇头：“不要太小瞧两家的实力，虽然林家不过是借助穆家的支持，才崛起十年，或许不用多虑，但穆家不同，这个家族已经在华夏扎根了数百年，早已根深蒂固，底蕴惊人，一旦对他们进行全面打压，龙凌两家也势必会元气大伤，现今华夏外敌环伺，稍有不慎，华夏就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凌少卿眉头一拧：“穆家的底蕴如此雄厚？”
沈玉川长叹了一声：“或许你对华夏的这几大家族还不是太熟悉，十六年前华夏建国，那时的华夏还不是八大家族并存，龙林宋柳四家都是这十年才真正崛起，当时的国内，叶裴当政，总领风骚，一为总裁，站在权力之巅，旗下龙苏燕赵并南宫五将，各为一方霸主，一为国务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裴氏乃华夏现存最古老的家族，它的底蕴究竟有多雄厚，到现在都没有人真正清楚，穆凌夏三家鼎立，如果不是满金向华夏过渡之时，三家损失了太多羽翼，那当时的华夏就不是两超三强，而是五大家族鼎立了。”
他看着凌少卿，长舒了口气又继续道：“穆家的恶行，累累在目，劣迹昭彰，你以为当年仲山先生不想除掉裴家，让华夏彻底走向共和？而是不能，华夏的势力关系网太过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如同战国中期，势力并存，地盘犬牙交错，七国之中，无一国有灭国之力，也无一国敢有灭国之心，一旦你实力严重削弱，就会引来群起而攻，道理再简单不过，只要龙凌两家敢对穆林倾全力打压，势必元气大伤，到那时，穆林两家只不过是沦为二流家族，而龙凌两家将要面临的，是灭顶之灾！”
凌少卿倒吸了口凉气：“看来，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
沈玉川眼睛眯起：“所以，我们要忍，要静静地等待，等一个良机，然后把穆林两家逼上绝境，让他们，自寻死路！”
“那，何时才算是良机？”
沈玉川幽幽一笑：“年底大选，就是千载难逢的最佳契机，我要让穆世铭彻底与总裁宝座无缘，然后恼羞成怒，自掘坟墓。”
凌少卿点了点头：“我懂了。”
“嗯，那就先回去吧。”
沈玉川轻轻摆了摆手，然后又道：“对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影子叫进来，我要他陪我去一个地方。”
凌少卿眼神里流露出诧异：“这么晚了，还要去什么地方？表哥，你身体这么差，还是多多休息，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不行，我好不容易安排了今晚这样一出大戏，如果错过良机，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玉川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华越大战一触即发，西南边境诸地首当其冲，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那让我去吧，你好好休息。”
沈玉川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只认识我，若是你带我前去，很难得到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