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午夜钟声
日薄西山,暮色暗淡,残阳如血,似欲吞天沃日!
申江道为华浦除黄浦江滩边的临江街外,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绵延十里有余,企业商铺林立。金门,是这条街道一带,名副其实的霸主。华浦共有黄浦、青浦、南浦、杨浦、申江、沪海六条主要街道,外辖八个镇甸,青帮占据最为繁华的黄浦一道一镇,而金门则占据了地盘最广的申江一道三镇,其余四道被华浦的黑暗四帮瓜分,均一道一镇。当然,实力最为雄厚的青帮与金门,势力均遍及华浦,只是在后四街道,人手没有四帮稍多罢了。
在申江道尽头的一座高约不到十丈的小山头上,坐落着一栋神秘建筑,这是前金驻浦的大将军府邸,风格古朴,威严气派。此处守卫众多,明暗岗哨林立,现为金门总堂。
会议大厅内,装饰豪华,抬头便可见一副对联映入眼际:右写“万古丹心盟日月”,左书“千年义气表春秋”,上誊“聚义厅”三个烫金大字。
对联下方,正中位置放着一张楠木方椅,椅子上坐着的,正是金门门主——黄金山。
此人豹头环眼,煞气十足,一副络腮胡子彰显老成,肥大的身躯将楠木椅子挤得满满。他翘着二郎腿,道不尽的嚣张,此时正捏着一支高脚杯,大口大口地喝着杯中红酒。
他的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双眯缝的小眼睛,似乎藏着无尽的阴谋诡计,两撇八字胡边角微微翘起,一副欠扁的模样,仔细看,才能发现他双手尾指已然缺失,此人正是金门大司主,也是黄金山的智囊——吴柞伟。
“他奶奶的,杜月珅这个老匹夫,青帮这些年一直压着我们不说,这次他更是过分,居然对金山商行和申江船运从中作梗,断我的财路。血狼帮被灭,他却还偷偷派人监视老子,以为老子不知道疯狼他们的真实身份?以为帮他们改头换面,扶持成为黑暗四帮主事人我就查不出他们就是当年反水,助他覆灭苏氏的四大家丁?”
黄金山吹胡子瞪眼:“哼!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了,这仇我岂能不报?”
“大哥的计划确实精妙,但究竟还是小看这连大小姐了,看来,她的确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并不是一个只长了天仙之貌的花瓶,而是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吴柞伟小眼睛提溜乱转,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确实有些大意了,宿鹰被杀,洪雕重伤,我们金门还从未遭受过如此重击,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抓到那女人,杜月珅实在欺人太甚。”
看着黄金山一脸阴的样子,吴柞伟略微摇了摇头:“大哥还要再行袭击绑架?”
“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我就是这样,有仇必报!况且,唉!没办法,谁叫那连大小姐长得貌若天仙呢,每每一想起她那张脸,那副身材,哎呦!”
黄金山说话之时,两眼放光,垂涎三尺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吴柞伟长叹了口气:“可大哥应该知道那连大小姐和龙凌两大公子的关系,如此冒失,不怕……”
“哼,山高皇帝远,他们能拿我怎么的。更何况,华浦,也不是他们能随便染指的地方。”
深知这位门主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自己也无法劝说,吴柞伟又转了转小眼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可正欲开口,大厅外突然跑过来一人。
“哎呦!”
来人神色有些慌乱,没有注意门槛,差点摔倒在地上。
“门,门主!”
“他妈的,慌张个屁啊,天塌下来了?”
黄金山厉声一吼,声音响彻大厅,那人感觉天花板上的吊灯都颤了一颤,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刚,刚刚接到求救电话,门下临近黄浦道的两个分舵遭到袭击,损失惨重,数百门人死伤。”
“你他娘的说什么?”
听到守卫的汇报,黄金山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懵了一懵……
暗夜的宁静,并非一切的归寂消沉,只是疾风骤雨来临前的短暂梦幻!
今日清晨,位于南浦道的黑暗四帮之一——飞龙会总堂,会长残龙收到了一张写有烫金“杀”字的红色书帖。
上书十四字:今夜子时莫闭门,诛毕飞龙好还魂!
残龙在客厅中来回踱步,满面愁容。他不知道这封书帖是何人所送,更不知送帖者究竟目的何在,但从书帖的字面意思看,这是要诛灭他飞龙会总堂。
若是几日前,他自是会将其当作一场闹剧,毕竟飞龙会在华浦还是有炫耀的资本的,四千余飞龙子弟,不是谁想灭便能灭得了的,更不是谁都敢灭的,怎么说自己背后站着的也是杜老板,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层关系。
只是,他想到昨日杜府管家名叔给自己传的信,又想到血狼帮高层的一夜覆灭,他不再觉得这只是空穴来风,自欺欺人。
他本想将此事告知杜月珅,可又觉得拿这些没边没沿的事去叨扰,恐会被人讥讽自己一无是处,胆小如鼠。况且商定的事也没有变更的意思,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心中畏若神明的杜老板,失去一战功成名就的机会。
所以,他最后决定,加强总堂戒备,自己来应对这场可能到来的危机。同时,他还有可以自信的资本,毕竟这里是飞龙会总堂,他可以做好万全准备。
时光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夜晚,淡月笼纱,轻微的光洒落地面,总堂庭院中的剪影略显单薄。
堂外的树丛深处,一枝分叉较多的树桠之上,一道挺拔伟岸的身影几与夜色融为一体,迎风而立,衣摆飞扬。
残龙为布置总堂的防御可谓煞费苦心,四百会中精锐将总堂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他坚信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自然,也不会有苍蝇能无声无息地潜进来,四十荷枪实弹的黑衣精锐护守自己左右,保证万无一失。
残龙还有一个狂妄的想法,他今晚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命,保住总堂,还要让袭击者有来无回,如此,他在杜月珅面前说话便能更有底气,继而在华浦,才能分得更大利益。
只可惜,他不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
贪心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残龙看着面前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每一声都似在敲打着他的心。
咚!
钟声敲响,子时已到。
风来,萧杀起!
飞龙会总堂大门,数十人手握砍刀,警惕着周围一切动静。
本早该是睡觉的时间,可是今夜,他们不敢睡!
不多时,远处响起脚步声。
黑暗中,正有一袭身影缓缓走来,步伐沉稳。
门口守卫借着朦胧月光,看到此人相貌穿着之时,身子竟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来人眉发皆紫,身着紫衣,后背紫金双锏,长发遮眉,目光森寒。他颧骨稍高,双唇略薄,却英武洒脱,双目炯神锋利如尖刃,乍观之,有种令人汗毛竖起的惊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