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奕石见“石记”酒庄中的五个人都是他当年的下属，不禁引起一番思索。

他详细询问了阿良他们，从他们的叙述中，奕石判断，石买排挤自己完全是出于派系之争。石买毕竟是老将，他懂得惜才，更懂得军中稳定之重要。故此，那些重要将领并没受到多少牵连。至于阿良他们这些刺头兵被赶出军营，只是为了杀一敞百。

奕石释然放下几年来的心中重负，他不必再为其他将士的遭遇担忧了。看着这五个昔日的刺头兵，他不由得暗暗发笑，当初自己并没少惩罚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虽然顽皮，却是无比忠诚、侠义。

猴子不是被赶出军营的，他是因一只眼睛受了箭伤，早就解甲归田了。回到家乡之后，因为体弱，眼睛又不方便，混得衣食不保。他与阿水是同乡，阿水回乡探望双亲时，便将他带了过来。

猴子告诉奕石，有很多像他那样解甲归田的伤残兵卒，日子都过得十分艰难。奕石听了，心情不山得又沉重起来。

就在奕石沉默不语的间歇.代替阿昆主事的阿良吩咐说：猴子，你把这些酒槽挑去倒了。

猴子刚要上前挑酒槽，正在沉思中的奕石捏起一团酒槽放进嘴里嚼了嚼，问：这酒槽人都能吃，为什么要倒掉？

猴子也凑过来说：是，我每天倒酒糟时，都有很多人捡回去吃。

阿良不解地：征天那么多酒糟出来，卖也卖不出价，留着能做什么？时间长了，还不生蛆！

奕石这儿年跟着范盖做生意，开初总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时间长了，耳濡目染的，也懂了不少经商之道。他略加思忖之后，说：这个商铺用作卖酒，另外找一处宽敞地方用来酿酒、养牲畜。如此一来，酒槽不就大有用处了！

阿良五体投地地笑着：大人这个主意真好，可惜人手太少，忙不过来呀。

奕石也笑了：你这个阿良啊。越国如此之大，还能缺人吗？

他话未落音，一个主意闪在眼前：猴子，交给你一桩差事。

猴子来了精神，挺起他瘦弱的胸膛：大人咐。

奕石：你哪怕走遍全越国.也要将那些曾经跟随范大人和我一起征战过的伤残将士们找到。他们若是愿意，就将他们带来会稽，让他们跟着你们一起经营“石记”.若是不愿意，就以“石记”的名义，资助他们在本乡酿酒也好、制陶也好、养牲畜等等，都行。

猴子与其他几人听了，激动得眼睛发潮，他们看着奕石，觉得从他身上散发出了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神力。

奕石踱了几步，思索着：一下要扶持起所有人，实难做到，先找那些能力强的，他们起来之后，大家齐心合力再带起另一批人来。如此一来，咱们那些弟兄就不会再流离失所了。

猴子红着那只独眼说：大人，也只有您，才这么牵挂着那些早已被人遗忘的伤残兵士啊……

奕石长叹一声说：不能忘记他们啊，他们曾经是越国的卫士，也是越国的功臣。范大人一直践行着的就是，人不能光为自己而活，即使不能普济天下苍生，也要尽己之力，尽力帮助别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大声说：以后，谁也不许再叫我大人，你们就叫我二哥或者二掌柜，都行。这句话，我以前曾对阿昆说过，可他一直改不了口。

阿良他们相互看看，谁也叫不出第一声。

猴子搔了搔头问：您是二掌柜，那，难道还有谁比您更大？

奕石由衷地笑了笑：猴子这个头开得好，以后都要这么叫。为什么要你们叫我二掌柜呢？因为，陶山还有一个大掌柜。

阿良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就里地笑了起来。

满福楼与琦顿商号相隔不远。看得出，这是雍城贵族聚会的地方，进出的都是穿着经罗绸缎的人。

范蠡和琦顿挑了一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后，琦顿问范蠡想吃点什么？范益说，咱们重在说话，不在于吃什么。

干是，琦顿做主点了儿样特色菜，叫小二烫了一壶老酒，两人就在那儿边喝边聊起来。倚顿发觉，范盖说是聊聊天，其实谈兴并不似往口，他更多的是在倾听其他饮酒人的高谈阔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