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汉军伤卒
第45章汉军伤卒
保安团伤病营,陈远一慢慢走着,一边轻松地与伤员们打着招呼。北地佬和几个警卫跟在后面。伤病营比前些天多了不少生气。前些天,因为粗糙的外科手术,搞得营中各处血呼呼,惨叫着此起彼伏,如人间地狱一般恐怖。而今,处处干净整洁,平静祥和地如同世外桃园。
伤号们也从恐惧中走了出来,重伤的躺着,眼中有了盼头,伤势好些的也已挣扎着下了床,在穿着白衣的护理搀扶下在营中四处走动起来。
这次伤病营中招了不少护理,其中还有好些一些女护理。这些女护理,做事勤快,护理细致周道,很受伤员们欢迎。
伤病营招女护理自然也是陈远提出来的,但如今时空,受理学思想影响,女子讲究不抛头露面,更何况混迹于军营之中,更是被世人视为招营妓,故而,伤病营一直都招不到什么女子。
安仁战后,意外获得了几十名李景送到蒙元汉军营的女子。这些女子,因身体受污,除了少部被家人接回家外,大多都被逼上了绝境。陈远将这些人都招到伤病营中来,并严令不得岐视,不得欺辱。这些女人已是有家归不得,在伤病营中,如同获得新生一般,将一个伤病营搞得干干净净,就连一直对此抱有怨言的鲁郞中也暗暗点头,接受了这批女护理。
“咦,那不是周建吗,那个贼小子不在营中训练着他的特战队员,又跑到这里来作什么?”突然,北地佬对着不远处几人说道,其中一个,背形削瘦,正与几人围坐在一起轻声地说着什么,可不正是新任特战队的队长周建。
“应该是来挖人的吧。这些天,可有不少人盯着伤病营的这些伤员,都想偷偷进来挖人呢。”一个队员轻声笑道。
“哦,走,去看看。”
随着一行人走近,周建几人也回过头来。
“特战队队长周建,见过团长。”周建急忙起身,举起手,给陈远来了个军中礼仪。
“嗯,辛苦了。”陈远举手回了个礼。
这就是保安团的团长?其他几个,也急忙起身,一个个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微微笑着的年青人。
嗯,这几个应该是汉军俘卒吧。陈远随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怎么,闲不住了,又跑到伤病营来挖人了?”
“报告团长,我是来探伤号的。当然,若碰到些好苗子,也顺便为特战队招些人。”周建有些不自然笑笑。这些天,一些人老往伤病营跑,来挖预定给教导连的士卒,搞得伤病营不得清静,陈远已让伤病营立了规矩,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伤病营。
“哦。”
“团长,这位是张老实,原蒙元汉军一个伍长,攻城之时,他主动投诚,配合我部控制城门。后又领着我们进攻城卫营。战斗之中负了轻伤,我这次是特意来看他的。这几人,都是他的军中同伴。”周建指着一个有些憨厚的汉子道。
“哦。能临战投诚,不错,不错。”陈远笑着点点头。
“小…小的见过大人。”张老实右手被包得严严实实,吊在胸前,左手拙笨地学着周建向陈远行礼。
“嗯。伤得重吗?”陈远回了个礼,轻声问道。
“手臂上受了一箭,没伤到骨头,没什么大事,这就快好了。”张老实。
“哦。以前是哪里人?”
“回禀大人,我们这几人,都是常州人。”
“不用紧张,随意些,以后也叫我团长吧。都坐下说话吧。”陈远点点头,见一旁有个空石櫈,随即坐下。
“大人面前,哪有小的坐的地方,小的不敢。”张老实连连摆手。
“伤病营中,大家都随意些。坐下好说话。”
“是啊,都做着坐吧,团长面前从来没有太多讲究,用不着客气。”周建也笑着招呼着。
哼,就你不客气吧!北地佬狠狠瞪了他一阵白眼,带着几个警卫,挺着胸,肃立在陈远身后。
几个伤兵踌躇一会,在陈远周边坐下了。
“叫张老实吧,以前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陈远提及家乡,张老实眼睛渐渐潮了起来:“大人,小的原在常州城做些小买卖,后来被征入伍。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与一个未婚妻子。”
“哦,生活在常州城里吗?”陈远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是的。”
“噢,伤好后,准备做些什么?”
几个俘卒俱沉默起来。陈远笑笑,轻声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象你们这些受伤被俘的汉军,若之前没有做过什么恶行,伤好后可以加入驱鞑保安团,也可以随意离去。”
“是真的吗?能自行离去?”有人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我们团长是什么人,还能欺骗你不成。咱们保安团,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北地佬在一旁粗声道。
“团长,这张老实为人实诚,和几个同乡都是江南人,极会浮水,我想将他们招入特战队。”见陈远开口同意让他们自行离去,周建有些急了。
陈远眉头一皱,有些不快道:“特战队是保安团精英中精英,不仅要求队员有长技在身,更要求队员思想上合格,能一心一意跟着保安团走。特战队员先拔在十分慎重,不能过于随意了。今后,团部会派专职思想训导员去你部任职,严把队员思想教育关。你选的人,还得经过由他进行审核教育,思想不合格的,剔出特战队。”
周建脸上一暗,低头道:“是。属下知道了。”
“好了,特战队员选拔之事,慢慢再说。”陈远摆摆手,转过头来,继续向张老实等人。
“怎么样,想好了吗?是走还是留?”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张老实有些为难,低着头轻声道:“我们受大人活命之恩,本当以死相报。然而,自应征入役以来,我们都十余年没有回过家了。若得大人允许,我们想回家看看。”
“哦,这也是人之常情。保安团自然没有不允之理。”陈远点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不过,你们可能回去也看不到什么了?”
“大人,可是常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老实几人都抬起头来,惊道。他们在蒙元,遭遇了不少屠城绝户的惨剧。如今蒙元大军挥兵南下,他们随着蒙元大军烧杀抢掠,同时也一直担忧着家乡遭受同样的悲惨下场。
陈远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昨日接到通报,十一月,蒙元丞相伯顔兵围常州城,知州姚誉等据城而守。伯顔命令汉奸王良臣,搜捕城外百姓运土筑攻城垒,城垒修至与城同高,百姓死伤即被填入垒中。垒成后,伯顔又令人杀死全部修垒百姓,用以煎成人油,点燃后投入城中。两日后,常州城破,伯顔下达屠城令,全城上下,鸡犬不留,常州军民死难者多达十余万人。这常州城内外,已沦为死域。你们家人,大概也不在了吧。”
“大…大…人,这….可是真的?”听得陈远所说,众人俱都愣了。过了良久,脸色苍白的张老实方抖索着身子,问道。
陈远沉重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这蒙元在我们看来甚是凶残,其实,在他们看起来却是未必。因为在他们眼中,咱们汉人根本就如同他们刀下的牛羊一般,根本就不是人,自然也谈不上凶残不凶残了。”
“哇,爹,娘….”突地,一个年青的抱起头,撕心裂肺土叫了起来,其余几人也一个个苍白着脸,或呆若木鸡,或泣不成声。周围的一些伤员看到这边动静,也陆续围了过来。这些人,多为江淮人士,有些人也是常州人,听闻常州被屠,都不禁为自已家人担忧。
过了好一会,张老实抬起耷拉的头,瞪着红红的眼,对着陈远道:“大人,我不回去了,我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