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
将短榻搬进房里,中年女人已经离开,只有秦以萧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没有焦点,也没有注意到羽然已经回来。
“只不过被人说了几句,干吗露出这种表情?”
“羽然?”羽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以萧侧过头,看见对方正站在床边,收回视线,继续落回空荡荡的天花板上,“你听到了啊?”
“我没有兴趣听,只是你家的破房子阻不住抱怨,就源源不断的传进我耳朵里了。”羽然走过去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进来,再走回到短榻边坐下,“其实并不关你的事不是么,你却因此弄伤了自己,别人非但不感激你,还反过来怪罪你。你也真是木头,不还嘴就一声不吭的被骂,换做是我,早就一剑劈过去让她闭嘴了。”
“也不是因为被人骂了就伤心啊,而是因为对有些事情的无能为力,是我和孙大嫂说我有办法弄到一株半步瑶救孙大哥的,可结果没有,给了别人希望又把人推回绝望中,本来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对孙大嫂来说,孙大哥是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都要死掉了,哪里有不着急的道理,比起那种痛苦,我只不过被人骂了几句,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真是弄不懂你,这样麻烦的事情,一开始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孙大哥是个好人,我小的时候也常常照顾我,算是对我有恩情。并不是治不好的绝症,有了半步瑶就能治的好,如果只是因为没有钱就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他这样死掉的话,总觉得不甘心。”
“你烂好人的性格意外的让人讨厌呢。真想一剑刺开你的心脏看看是什么做的,是不是一颗朽木,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听到羽然这么说,秦以萧并不生气,她想了想,说,“这就像……如果我快要死掉了,而你有办法可以救我,虽然办法困难了一点,但你总会试着救我吧?”
秦以萧笑着,看过来的眼神就像已经笃定了自己的回答是会救她一样,羽然有种被看穿心事的恼怒。
“我才不想管你的死活。”心里不是这么想,话到嘴边却成了这副样子,羽然别过脸,她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起身出门,将秦以萧一个人丢在房间里,她现在不想和木头说话。
秦以萧看着羽然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回答还真是羽然的风格呢。
笑着笑着扯到了伤口,秦以萧轻轻咳嗽了一声,钝痛的感觉从胸口传来,她喘了口气平稳自己的呼吸,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秦以萧闭上了眼。有淡淡的香气传入秦以萧的鼻翼,和羽然身上的那种香气一样。她忽然想到,这张床不知不觉已经被羽然霸占了一段时间了,原先属于她的痕迹逐渐淡去,被属于羽然的气息所取代。
时间过的真快啊,因为这段时间她过得很开心。
“羽,然。”那个由秦以萧所取的名字被她带着笑意轻轻唤出。
不知什么时候,秦以萧沉沉的睡了过去,她梦到了小时候,她坐在田埂上,大夏天里看着父亲在农田里忙到手上都是水泡。
回家的时候,父亲拿着农具,将小小的她放在脖子上,她问,“为什么那么那么辛苦,还要工作呢?在家里休息不好吗?”
父亲笑笑说,“为了生活。”
她瞪着眼睛搂住父亲的脖子,“生活这么辛苦,爹你为什么还要笑呢?“
父亲拍拍她的头说,“因为生活。”
小秦以萧迷惑了,那时候的她还不能理解父亲的话,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两个生活的意思是不一样的。一个生活只是单纯的为了活下去,因此是辛苦的,而另一个生活……是活下来以后所见到的阳光、风和雨露,是那些你想要记住的事情和想要拥抱住的人,是从心里生出来的开心,所以才要笑啊。
如果说爹和娘亲死掉之后那不断重复的生活是艰辛的,那么遇见羽然之后的生活,好像开始有了变化。
秦以萧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尧舜禹正叼着稻草倚在她床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你这家伙,不要命了啊。”要不是秦以萧有伤在身,尧舜禹一定一拳敲在她脑门上,“这种傻事也只有你会去做,算了,我也不多指责你,因为指责傻瓜是没有丝毫作用的。我给你带了药过来,外敷的三天换一次,内服的草药需要将三碗水小火熬成一碗,一天喝三次,好好给我躺着修养,洛夕回来若是看到你缺胳膊少腿,会杀了我的。”
秦以萧动了动嘴唇,才刚要说话,就被尧舜禹伸手拦下了,他扯起一个略带小坏的笑容,凑到秦以萧面前,“我们是好兄弟,不用和我说谢谢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