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遇到了王2
贺录终究又回到了桃花村。
也说不上他是衣锦还乡呢,还是返璞归真。
总之,到了村上的那一刹那,他忽然间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一部老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一句台词: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贺录自己也感到有些好笑,怎么就把自己和一个反面角色联想到了一起?是自己的选择错误了吗?
不!不会的。贺录对于自己的选择是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的。
电影里的胡汉三是逆流而行,注定将会被历史所耻笑和湮没;而自己是顺应时势,酝酿的是一件造福后世的善举。
“是的,今天我又回来了,就是为了明天更加美好。”
想到这,贺录也就心安了许多。
“哎呀录子,放着城里的大钱不挣,你怎么也回到了村子里了,这里的羊粪味道你还没闻够?”
听同学贺语说,自己的弟弟关了县城的门店,要回到村子里承包治理荒沙。邻居曹来顺碰到贺录后打趣着他。
曹来顺和哥哥贺语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而且上学的时候也常常到贺录家里来,因此贺录对他也是极熟的。
听到他的招呼,贺录笑着应到:
“来顺哥,我听我爸说你现在是桃花村的首富了,每年打的粮食和小山一般的高,收入也有好几十万呢。我这不是羡慕你么,所以回到村子里向你学习来了。”
“哈哈哈,我就一个农民,有什么好学的,怕到时候学着学着受起罪来你就后悔了。”
听得出,曹来顺还是对贺录能否坚持下来持着怀疑的态度。
贺录可是坚定了主意。他说:
“来顺哥,回到村子里以后还少不了你的关照,到时可要给弟弟帮忙哦。”
听到贺录这么一说,曹来顺也答应道:
“没问题,有什么能让哥帮上的尽管说。既然回来了,就踏踏实实地干自己想干的事。如今的政策这么好,只要干起来就不会讨亏。”
贺录听曹来顺这么一说,显然受到了鼓舞。
他笑着说:“嗯,到时候肯定要麻烦你的。”......
他们寒暄了没几句,曹来顺抱歉地告诉贺录自己很忙,说完便匆匆地告辞了。
望着曹来顺离去的背影,贺录看到一个新时期农民的自信与矫健。虽然嘴上说自己是一个农民,可贺录从曹来顺的眼神中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自豪与兴奋。
是的,贺录在县城工作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他所见到的农民、尤其是这几年的农民,那精神面貌一点也不逊色于县城里的人。
有时农民们见到城里人吃着自己不待见的东西,还被他们当做是山珍海味一般的就觉得可笑。城里有什么好的?
记得自己一次在体育场上晨练,听到那些无聊的老头们在打趣,说边城县城里有三类人——一类是街面阳台子上坐着一些“等死的人”,他们每天靠晒太阳度日;一类是体育场里转着一些“怕死的人”,每天在锻炼养生;一类是机关里游着一些“该死的人”,每天无所作为。
听到这些笑谈,贺录感觉到有些扎心。他觉得城市已经不再是曾经人们羡慕的天堂,反而乡村却成了自己精神的慰藉。
尤其是看到曹来顺的神采奕奕,贺录更踏实了自己的选择。
回到家,贺录看到父亲贺大山正在和一个穿戴朴实、面带笑容,年龄在50开外的人谈兴正浓。那人脸庞黝黑、个头不是很高但身体敦实。看到贺录走了进来,那人笑着更是眉眼都皱到了一起,但眼珠子泛着光亮。
他朝着贺大山问道:“姑舅大,这就是我姑舅吧?”
贺大山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贺录介绍:“这是红柳村的王二,论起来算是你们姑舅哥。他今天来有一件事想问你,你给说道说道。”
“哦,哥、你好,有什么事呢?”
贺录也还了一个笑脸,并热情地招呼着。贺录虽然年龄不大,但在亲族中辈分却是不小。常常有年龄大他好多的村里村外人,都在他面前称兄道弟的,搞得他倒有些不好意思。
眼前的这位姑舅哥也是,从年龄看和自己的父亲差不了许多,因此他毕恭毕敬地搭讪着。
看到贺录谦逊的态度,那个被父亲唤作“王二”的显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随即回应:
“姑舅,我正是有一件事想向你讨教呢,可是不知该怎么说。”
贺录拉了一个凳子靠近他坐下说:“哥,什么事你慢慢说,我看能帮到你什么。”
听到贺录的话,王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满脸又布满了皱褶。只见他谨慎地解开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个褪了色的四个兜的蓝色中山装上衣兜的扣子,从里边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皱巴巴的纸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并递到贺录手上说:
“姑舅,你是县城里回来的,见多识广,你给我看看这张欠条里的钱还有希望要回来吗?”
贺录接过王二递过来的纸片,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欠条
雇村民王兴邦照看本村集体的林草地年一万八千元工资(1800元)红柳村委会xxx年x月x日(村主任:马有德)”
要不是看到这张盖有村委会红色印章的欠条,贺录还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姑舅哥叫王二。殊不知,他还有这样一个安邦兴国的官名——王兴邦。
“录子,你看你哥这个钱还能要回来吗?该找谁去要呢?”
这时,一旁静待许久的贺大山也迟疑地问着自己的儿子。
“这有村委会的印章,还有村主任的签字。是村上雇佣你给照看林地所欠的工资?”
贺录对着王二顶对了一下。
“就是么,原任村主任马有德曾让我照看集体的林草地,说好每年给一万八千元的工资。可是我看护了两年,却一分钱工资都没给,中途他只是给我打了一年的工资白条,接着马有德腐败被罢免了。第二年连白条都没人给我打了。我曾拿着这个条子找新一届村级领导,可人家矢口否认,还说是原任村委会主任私下个人所为,其他的村干部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现在没人认账了。”
王二一脸的无奈,苦笑着对贺录向喧着这张欠条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