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
你小子
一时,院中只有酒液流淌的声音。
虫族酿的烈酒穿喉的灼烧感希德里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同时不忘劝酒:“怎么不喝。”
坐在希德里身边,赵时竹取酒杯时不经意碰到对方胳膊,价值不菲的酒液泼洒了雌虫满手。
“我想不通。”赵时竹牵过滴着酒液的手,抽出一张纸,像第一次见面时为对方擦去手上的鲜血一样,轻柔地擦去指间酒水,“为什么你们能那么顺理成章,把自己的生命放在最后。”
擦干净酒液,赵时竹垂着眼,挑开衬衫袖口的纽扣,将希德里的衣袖推至肘间。
能在天生恢复自愈能力极强的雌虫身上留下伤疤,不用想也知道,那道伤有多深多痛。
光是一条手臂上就纵横交错的遍布伤疤,被衣物包裹下的身躯不知还有多少相同的痕迹。
赵时竹眼神暗了暗,说不出是怜悯还是物哀其类的悲伤。
屋内的灯光透过窗,让赵时竹看得清楚分明。指尖顺着泛白的疤痕摩挲,掌中的手臂受了凉,肌肉绷紧,想要抽离他的掌心。
“冷?”赵时竹握得更紧,扯着雌虫往自己身边带,“出门前我还让你穿衣服来着。”
宽松的外套披在希德里肩上,赵时竹还帮他整理领口。
希德里看了看裸露的胳膊,还有肩上带着体温的外套。
这才喝了几口,雄虫看着已经不太清醒。
扯下被推上去的袖口,希德里喝干净杯中余下的酒。
“我觉得你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时竹学着他的样子,细细品味酒液香醇:“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觉得的是错的,我酒量一向很好,这点就想让我醉,也未免太小看我……”
希德里笃定他不清醒:“行,就算你没醉。”
“你那些伤,都是怎么受的?”
“我是军雌啊,不知不觉就受了伤,哪还记得哪道疤是怎么留下的。”
“我想知道。”赵时竹坚持问道。
希德里在脑中回忆一番,实在是记不起来,对于雌虫来说,这些伤带来的痛苦也不过如此:“训练,机甲,异兽。无非就是这些原因,有什么好听的,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能……”
赵时竹端起酒杯,却发现杯中没有一滴酒。
悻悻放下杯子,希德里自然的将两个酒杯都倒满。
“雄虫呆在家里,好好活着就行了。保护虫族的事还得靠我们军雌。”
希德里凑到赵时竹耳边,呼吸间带着酒精的味道。
赵时竹一把扣住他的头。
希德里大惊。
赵时竹突然扯下希德里的头发。
“你干嘛?”希德里嫌弃地拍开作乱的爪子。
赵时竹不做解释,将红发在指尖绕了几圈,珍重地放到口袋中。
“果然醉了。”希德里叹息着,擡头仰望天空。
不能喝就去和虫崽玩,不会喝非要喝,虫菜瘾还大说的就是这种虫。
夜里风凉,希德里曲着腿,手搭在胳膊上,隔着衬衫布料碰触到自己的伤痕。被赵时竹攥住手臂的感觉还在,风吹的他脸上微凉,手臂却隐隐发烫。
雄虫像是孩子一样不肯放过他的头发,长发并不方便打理,对于需要作战的军雌来说,干练的短发才是最优选。皇兄和父皇的头发都不算长,除了那个不曾在记忆里出现过的雄父,希德里一家只有他一个留了长发。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雄父为什么英年早逝,他也不认为父王有什么错,雄虫的劣根性是无需宣之于口的社会共识。
他厌雄,从小就是。
可是父皇让他蓄起长发。
希德里还记得小时候皇兄给他一下一下梳理长发时说:“雄虫们大多喜欢长发的漂亮雌虫,阿里这么好看,一定有很多雄虫喜欢。”
真有意思,他要雄虫喜欢做什么。
“希德里。”赵时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希德里下意识转头,入眼就是空了大半的酒瓶和递到嘴边的酒杯。
“你不是说很贵吗,那可不能浪费。”
希德里微微张嘴,语息温凉:“我浪费得起。”
赵时竹:“那借我点钱把第一虫民医院的赔款交了。”
果然,雄虫这玩意就是讨厌。
希德里叼过杯子,仰头喝完,末了还能将杯子摁回赵时竹手上:“剩下的你喝。”
“你不喝了?”
“小酌微醺足够,我还得早起,喝多了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