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王建
第46章王建
但在这个令人恐惧的真相面前，一切都重新浮出水面，她的心再次被撕裂。
“是的。”
“你还记得他吗？”
“化成灰我都记得。”林悦瞪了一眼老师，“他叫王建，是幸福小区的保安，那天下午，刚好是轮到他值班。”
“嗯。”老师看向了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语气缓了下来，“那个雨天，你淋着雨跑出家门，没有地方躲雨的你，跑到了小区的保安室，当时是王建值班，你本来想等雨停了就回家，没想到那个人在保安室里把门反锁了，并把你关在了里面……现在上一轮死亡循环中，你被反锁在保安室的遭遇，就是源于你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经历。”
“……”
林悦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用双手环抱着胳膊，仿佛不愿意面对接下来老师要说的话。
“他把你锁在了那个没有窗户的保安室，你哭闹着，但是雨声掩盖了你的声音，他把你绑在床上，说着伯伯要跟你做一个游戏，随后，他把当时年仅六岁的你的衣服都脱光……”
林悦没有说话，她坐在地上，身体有点儿无力地倚靠着墙壁，像是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她想起了发生在过去的那些事情，眼泪止不住地流出：“……嗯，我想起来了，那是个下雨天，那天下午，我从家里跑出去……爸爸妈妈吵架了，我很害怕，我不希望他们离婚，我不想看到爸爸打妈妈……所以我跑了出去……那天雨越来越大……小区楼下没有什么人，我跑到了中庭，跑到了保安室，但是保安室里只有一个白天就在喝酒的保安，他叫王建……”
小月亮和老师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听着林悦说着过去的事情，小房子里一时间很安静，时间也像是停止了流逝一样，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破碎的心跳声。
林悦擡起头，看向了天花板：“他跟我说……让我在保安室等爸爸妈妈，他会给我糖吃，但是在我进去之后，他打了我一巴掌，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摔在床上，然后……他跟我说，下雨天没地方去，怕我无聊，要做跟我一个游戏，这个游戏不能告诉爸爸妈妈，然后他用保安室的绳子把我绑在了床头，没错，就是那个没有窗户的保安室……他侵犯了我，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月亮出现了。”老师看了一眼小月亮，那个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小孩子眨着眼睛，一副不谙世事的表情，“小月亮的出现，是因为你面对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你的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从你的意识中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替你的主人格承受痛苦，这样能够减轻你的痛苦，让你不至于崩溃。”
林悦也看向了小月亮，她擡起手，摸了摸小月亮的脑袋：“对不起啊，是我自私地让你出现了，又让你承受了那么多……”
懂事的小月亮只是摇了摇头：“不会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在睡觉，但是每次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都很兴奋，因为我又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小月亮的心智只有六岁，她不太能理解成年人的世界，所以她对痛苦的感知能力相对比较迟钝，你在那个时候分裂出了这个人格，也就是你精神分裂的开始。”老师解释道。
“精神分裂……”
“嗯。”老师点了点头，“那天你在保安室里待了很久，你爸妈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在保安室里找到你，但是当时你浑身是伤，保安室的床铺都是你的血，随后赶到的人们报警了，连夜把你送到了省立医院救治，而王建也当场被捕。”
“依照法律规定：□□幼女,犯罪情节一般的,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幅度内从重处罚，犯罪情节严重恶劣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考虑到当时王建不止侵犯了你，而且存在虐待殴打等情节，他被判处了无期徒刑，至今仍在服刑，而你，因为伤势过重，住院了快半年，而且子宫受损，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林悦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听着老师所说的话，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林悦，在你的潜意识里，王建是毁了你人生的人，你永远不能原谅他的罪过，所以及时在这个由你的意识构成的世界里，你仍然要一遍遍地杀死他，就算不是你的主人格动手。”
“我的意识……构成的世界？”
“嗯，你是主人格，是这个世界的精神支撑，所谓的死亡循环，也是由你的潜意识操控的保护机制，你被追杀着，为了防止主人格被杀死，潜意识才设了一个局，让你在一次次循环中反复活过来，寻找活下去的办法，而你看到的这个世界，幸福小区也好，b栋也好，四楼也好，都不过是你在基于过去已有记忆的基础上构建出来的类似梦境一样的世界，你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一旦你死亡，这个世界就会重新启动，潜意识会将所有负面人格压回去，让你再尝试着活下去。”
老师平静地说着，她依旧坐在沙发上，顶着苏柔的这张脸，那温柔的语气，就像是天上的神父在阐述着凡人的罪过，眼眸中带着慈悲，同情于凡人的贪婪和恶念。
“原来这一切是梦……”
“嗯，你看到的追杀你的人，是现实世界在你大脑中的映射或者是攻击型人格，你的潜意识在保护着你不受他们的伤害，所有才有了所谓的‘循环’。”
“你的意思是……雨衣男，404的杀人犯，甚至是淮川，都只不过是我大脑里想象出来的东西？”林悦一愣。
“是的，让我们从最简答的事情说起……当你在手机上看到苏柔死亡现场的照片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熟悉？甚至在刚才，淮川在电话里跟你说了那番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经过老师的提醒，林悦瞬间回想起方才淮川在电话里说过的那句话——
【是你杀了苏柔，宝贝，昨天晚上在小公园里，对苏柔动手的人，是你啊。】
“是我……杀了苏柔？”林悦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她的双手颤抖着，仿佛上面满是鲜血。
“对，是你的杀了苏柔。”老师温柔地回答，“你在手机中查到了关于苏柔医生的事情，都是真的，现实世界中的苏柔的确是陵川市第四医院的医生，她年少有为，并且医术高超，她的主要领域之一，就是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
林悦擡起头，看向了老师，忽然想起了什么。
“想起来了吗？林悦，你的病，就是精神分裂症啊。”老师微微一笑，“那名叫苏柔的死者，7月30日死在中山公园的女人，就是现实世界中你曾经的主治医师，苏柔，我为什么会说她是你曾经的主治医师呢？是因为她已经死了，被你杀死的，林悦，你还记得吗？”
老师面带微笑地说着，她长着与苏柔完全相同的一张脸，看起来就像是苏柔死后来寻仇的鬼魂，但不同的是，她没有半分杀气，也没有任何怨恨。
“是我……杀了她？”林悦看着老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她藏在小公园的树丛里，等待着苏柔下班的画面。
是的。
她都记得的。
那些画面，只不过也被她藏起来了，藏在了记忆的最角落。
一直到刚才，听到淮川的话，她才记起了一些残破的片段。
“准确的说，不是你动手的，因为当时身为主人格的你在沉睡着，是你的另一个人格动手的。”
“另一个人格？”
“嗯，我觉得，我们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来介绍你所有的人格吧，其实，攻击型人格并不是你第二个产生的次人格。”
“不是我第二个产生的次人格？”
“是的，这件事情还要从你高中时代说起……当时你即将面临高考，而你的父母因为可怜你童年的遭遇并没有选择离婚，但他们那时候已经貌合神离，并且各自有了新欢，这些事情给了你很大的痛苦和压力，在高二那年，你发病了，发病时当时你出现了躯体化的症状：抽搐、呕吐、心慌、头晕……而感受到身体承受的痛苦后，小月亮出现了，她掌管了你的身体，当时在班上，你和孩童一样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吵着要找到你小时候的兔子娃娃，撕掉了所有纸张，也变得不认识所有同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爸妈、老师、同学们都知道了你有精神分裂症的事情。”
“原来如此……”
“随后，你被父母送去了精神病院治疗，当时你的主治医师并不是苏柔，而是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医生，他的治疗方法比较激进，他主张用电击的方式让病人恢复短暂的清明状态，并且加上药物的治疗减少精神分裂症的发作频率和时间，你父母并不了解精神分裂症，他们想尽快治好你，于是把你交给了那个老医生，你被关进了他所谓的封闭式治疗所里面，与外界隔绝，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电击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