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我本桀骜少年臣

黑塔，第五层。

阳光普照，百花生发。

与之前压抑、沉闷的气氛迥然不同。

反倒是，有一种心静神凝的清爽感。

这一层空间最是广阔，摆放着一排排书架……但书架上却空空如也，像是遭受过洗劫。

所有的书籍，似乎都被付之一炬。

过去，被人遗忘。

姜歌的脚步慢了下来。

寂静无声第五层，静得有些可怕，空间里，却弥漫着淡淡书香，沁人心脾。

随着姜歌的脚步前移，眼前的场景越来越乱。

杂草丛生，荆棘缠绕焦土。

然而那书香却越来越清晰。

这书香，仿佛不再是一种嗅觉，而是从人的内心生发、萦绕，经久不衰。

过了片刻，姜歌目光微凝，看着前方，眼眸震惊。

枯骨，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枯骨，一案台。

三支褥秃了的狼毫笔，

一方石砚，

一页残书。

此时。

那染尘的黄纸页上，光芒万丈，透纸而出！

那霞光化作数不清的文字，囊括天文地理、人妖各族，字如珠玉，笔走龙蛇，锦绣文章时而散开，如星河灿烂。

姜歌竟看得痴了，越看越入神。

“铛……”

暮鼓晨钟，当头棒喝！

姜歌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却看到了历史的回光。

天罚地怒，人族苦楚。

整个世界都像是要覆灭，暗无天日。

所有人都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乱世人不如狗。

所有人都在逃。

只有一个瘦削的读书人，逆流而行。

“……书，你们不要的书，留给我！”

“要钱财，还是马匹……我换。”

这读书人，开始时，还是穿金戴银，腰缠万贯。

然而一路走，一路散财，留下的只有五车书，在乱世，一文不值的书。

读书人不是武者，却拼着被车辙子碾的风险，拼命捡回一本溅泥的书籍，他笑开了花。

许多人都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有人劝他道：“……呆子，乱世人不如狗，你要这些书，又有何用？不如逃命去罢！”

读书人摇头：“人也好，妖也罢，百族文字、万般学问，如此瑰丽，这般令人着迷……总要有人去传承，继往开来。”

那人又劝：“可是如今乾坤颠覆、日月崩陨，你一介书生，又能学多少，能留下多少，又有谁记得？”

读书人眸光璀璨，温声道：“会有人记得，会有人追溯。以前是我的老师，现在是我，以后也会有人，前仆后继……这就是薪火相传。”

那人气得跺脚：“你这人读书读傻了……”

书生只是一笑，捧着书，朗声道：“一万星辰掬在手，三千清诗唱不休，唱不休！”

这书声里，有书香荡出，飘了万年。

落在姜歌心头，让他惊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定睛一看，

尘归尘，土归土。

枯骨还是枯骨，黄纸书不复璀璨。

姜歌突然就知道这枯骨是谁了。

庆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