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看破不说破 原来水浇多了,树会死吗?……
程特助顶着脑袋上的鸡窝,看贺天杭换上笔挺的新西装。
他昨天胃疼,又一晚上没睡好,早上醒来才想起自家老板还在医院,连忙把老板的衣服送过去。
今天公司还有谈判会议,他可以一脸胡渣,但决不能让老板的衣服上有一丝褶皱。
“贺总,就这样走吗?”程特助握着方向盘,总觉得车上还少了一个人。
“你晚上来接她。”贺天杭道。
程特助心里有几分惊奇,老板竟然把乔小姐一个人留在医院,而不是将她顺手打包到公司,不符合老板一向霸道的行事风格。
贺天杭知道程鹤洋脑子里又在弯弯绕绕,他没理会对方的疑惑,在后座闭目养神。
贺天杭今天很忙,等到了公司还有一笔旧账要和公司董事清算,即将开始的谈判会议也很重要。但他的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脑中反而浮现出一些早已发黄褪色的画面。
几年前,贺氏集团掌权者贺凌锋突发重病,贺氏内部乱作一团。
那时他刚上大学,却早已在贺氏内部培养起支持他的派系。贺凌锋躺在病床上,一切都无力回天,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将他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蚕食。
他记得贺凌锋死前,病床边只有他一个人。
贺凌锋的那些狐朋狗友,远近亲属,早在他失势时,就极有眼色的远远避开。母亲当时也已病重,无力见他最后一面。
最终竟是他去送他最后一程。
而他也清楚,他并非因为不舍而去照顾贺凌锋,只是感觉这个人去世的时候,他应该在场。
贺凌锋死前说,他们俩很相似。
一样的霸道、冷血。
他记得他当时对这句评价嗤之以鼻,因为他这么多年成长的最大动力,就是憎恨贺凌锋的一切特质。
所以他怎么可能像他。
在他相对弱小的青少年时期,总是浑身是伤的被贺凌锋摔在地上。母亲心疼他,却无力反抗。
贺凌锋对他妻子的态度也很奇怪,多数时是无视的,仿佛家里没有这样一个人。但他又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一旦妻子做出任何超出他掌控的行为,他随时有可能发疯。
他记得他曾撺掇过母亲离婚,从而永远逃离贺凌锋的掌控。母亲只微笑着摇头,说自己从未这样考虑过。
那张空白的离婚协议书后来被贺凌锋发现,贺凌锋没有说一个字,却带着他见过的最恐怖的表情。他记得那晚上很难熬,他被贺凌锋一脚踹开,摔下楼梯晕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白天醒过来,他的母亲守在他床边帮他处理伤口。
母亲没有提任何和离婚相关的事情,身上也没有被贺凌锋施加暴力的痕迹。可是贺天杭注意到了,他的母亲一直在发抖。
那一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从未考虑过和贺凌锋离婚。
不是不愿想,而是不敢想。
他从那一天恨死了贺凌锋,也发誓绝不要成为那样的败类。
少年时期的愿望总是美好的,但最终总会和现实产生一定偏差。
等多年之后,他联合和公司董事,将贺凌锋赶出公司,再反手将心怀不轨的董事清扫干净,他才惊觉,他的行事风格和贺凌锋有什么不同?
正如贺凌锋死前所说,他们太相似了,都是冷血的猎人,都会不自觉地将想要的东西视为猎物。
他想到仍在医院里的那个人,心中头一次产生几分摇摆不定。
她大概已经看出他的本性,或许已经生出几分恐惧。他小心掩饰自己的另一面,仍旧避不开这一天的到来。
猎物又怎么会爱上布下陷阱的猎人?
*
程特助又一次挂断前台的预约电话,并交代前台工作人员不用再电话通知。
他将电话的音量键直接关闭,回头问道:“贺总,真的一个人都不见吗?”
“你想和他们说什么,通知他们安心等死?”贺天杭淡淡道。
昨天发生那种意外,不论是酒店方还是闯了祸的人,一拨拨人几乎络绎不绝地想上来当面致歉。
当然,都被保安挡在外面,没有一个能踏进电梯。
程特助习惯性地在平板上做好记录,顺便翻了翻老板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等他埋头苦干一番,终于抬起脑袋舒展一下脖颈,看到贺天杭竟然拿着剪刀,站在他心爱的小金和小财旁边,作势要剪下去。
程特助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他急急道:“贺总怎么有兴趣修剪盆栽?”
贺天杭仍旧低头看着盆栽,丝毫没有放下剪刀的势头。他围着这两棵发财树和金钱树绕了一圈,似乎在考虑对着哪片叶子下手。
程特助的心脏都快皱成核桃了,他扔下手中的工作,顺手抄起洒水壶,殷切地凑到贺天杭身边。
“贺总,这两株盆栽前两天才修剪过,再剪恐怕就不好看了。”他委婉道。
“是吗,”贺天杭抬手捏住一片叶子,“我怎么感觉把这两根枝桠剪掉更好看?”
贺天杭指向的两根枝桠,是金钱树的主要枝干,顺着这么一刀下去,金钱树恐怕会变成秃头树。
程特助摁住逐渐飙升的血压,心里反复催眠,老板就算一只手也可以把他扔出去,佛曰,不可气,不可气。
贺天杭见他表情变来变去,感觉有些好笑。
他扔开剪刀,不再挑战程特助的神经耐受度,回到沙发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