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湖中亭“闲聊”
一处竹墙里边，率先落入老人眼睛里的是一片清澈的溪河，而在那溪河中间的白玉石桥不远，便是立着一间精致的湖中亭，老者身下衣袍缓缓飘荡，仿佛迎着一挽清风蜻蜓点水般点了三次，随之又是一脚微湿地落在了一块白玉石上，老人此时抬首望向那湖中亭畔，然见到的却只有白玉石雕砌成的精致茶桌，两边是紫檀老木制成的案椅，还有的在这茶桌上摆放着一壶两盏瓷玉杯，眼神刁钻老辣的老者看见却是不禁眉头一蹙，这壶里面的茶叶此刻根本没有泡起来，且在玉盏边上的小火炉也是没有烧起碳来。“这就是待客之道？”老者面色一蹙，对着湖中亭边冷笑了一声。
声音飘散在这清凉小院里，老者出声之人便是这里的主人—竹小楼。
“我只是想尝尝刘老的手艺。”老者余光瞥向了某处地方，望着那东边拐角缓缓踏出的一道赤青色衣衫的男人。
老者鼻间一哼，不知何时在右手边柱起了拐杖，在走进了这湖中亭后，只觉周身气温倒是凉了许多，因此褪去了身上的裘衣，里面有一件单薄的棉衣，虽已是春季时分然而棉衣穿着倒还是觉得能行。
拐杖放在了旁边，转而坐在右边的椅凳上，看着壶上干燥的淡青色茶叶，似是沉思了片刻，淡淡摇头：“这茶叶太差。”
竹小楼此时也已经坐下，听见老者的话不禁瞧了一瞧壶里的茶叶，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哎，我家那老头又犯怵了……他竟然把我精心准备的大红袍换成了紫罗？！刘老，你知道我性格，我怎会用这么差劲的来招待你，这个得怪我那个老爹啊！”
老者哼声讽笑，随之戏谑道：“儿子做错事就怪到自家爹上，你这个儿子做的当真是有些不称职。”
“哎，我家的那位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这几年犯病是越来越急促，一天不看着恐怕就得出事。”眼下这座竹林深处里的这间庭院里早已只有他一人在，余下的仆人都早是离开，但若是这么干巴巴地闲聊，不是他性格，既然老者不泡，那这颇为平凡的紫萝茶就自己来了，说话的同时手上便是忙活了起来，一边还说着，“这么眼对眼，您也不舒服，这茶叶您看不上，也就只好我自己来了，待会您老就将就将就。”
老者没有去听竹小楼后面的话，反倒是似乎很在意关心他老爹的事情，“你爹的病症好没解决？”
竹小楼目色平静，似是毫不关己的样子，略微一沉之后笑笑说道：“那人不死，他这病症治愈不了。”
老者目光渐渐变幻，双指摩擦点出一道星火随之便燃着了那火炉，热度很快得出现，同时也是出声说道，“他已经出来了。”
“我知道。”竹小楼笑笑，“而且不止一次。”
老者一怔，“几次？”他更想知道具体来了几次，因为那家伙的每次出现，自然是有目的。
然而竹小楼此时却是笑出了声来，“很多次。”
老者很不喜欢这个回答，很快便是沉色提醒警告道：“你最好不要犯和你爹一样的问题，你爹的下场应该明白什么。”
“刘老教训的是。”竹小楼淡笑答道，“可是……我确实不知道。”
老者告诫道：“你应该让更多人的去查探，区区十余人决然是不够。”
此时竹小楼似是叹了一口气，转而似是装作无奈道，“神都中的所有暗线都已是出动……能够知道的唯一一次或许也是那老家伙故意透露出来的。”
“探子来报，那人去过皇宫？”老者自得来这个消息也不禁很是疑惑，这个情报实是有些奇怪又很是能够让他疑惑，转而又是一分警惕骇然。
那家伙与陛下就像是一面冰，一面火，冰火难以相融。一旦入宫决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那么……在那家伙入宫开始，他们所要警惕的便又是多了数倍。
竹小楼手中动作停下，随后的这间面积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庭院变得极其清净之极，鸦雀无声般，“也许吧。”此刻的老者听到这句话，也是不容有什么怀疑的目的，这句话只能是最终的解释。
老者听得出来，这并非辩解什么，这句话本就是答案。
可是……老者知道眼前的这个比自己年纪小了太多的人，这句解释里没有
“你还会慌张？”不过来老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同情的样子，转而是笑声逐渐冷下来，“你爹也许会选择畏惧，但……你不会。你不是戛然而止的性格，也许你的答案是正确的，可你终究是刨根问底的人，竹小楼这不是你，这个答案你说的不完整，你知道……”
竹小楼此时笑意浅然，而后在抬首那一刻如此沉默看向了眼前坐着的老人，静默观察着老者的那张脸，随之再看向老人那细致到微小如蚂蚁一样的一枚痣，还有的是老人脸庞上布满的老人斑，手中的动作却是继续开始翻倒起来，因为已经是很差劲的泡茶料子，因此此时更要极为细致地从缺漏里面更加在意的是要精挑细选出里面的燕环肥瘦的存在。
“刘老想要知道？”竹小楼淡笑道，“可这之前……我想要知道刘老的一句回答。”
老者眉间微蹙，衣袖似是被清风吹动了一下，然而眼神毒辣的竹小楼又怎会看不见此时老者的左手已经按在了他的拐杖上面，而在其按着的拐杖柱首下面隐藏着一把刀柄甚小的寒戾小剑，似是此刻的感觉缓缓变僵，因为……此时的风有了变动，那假山边的几株大榕树此时渐渐被吹动了腰肢，脆叶摇摆飘动，然而这一切却并非是如此简单。
这里其中一人动了杀机，而这道杀机并非是来自老人，老人持刀只是为了自卫。
老人的怒意渐渐升起，转而却是迅速压制住了胸口的那堵怒火，反倒是露出一抹浓烈的笑意来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冷讽笑道：“你让我来此，就是想杀了老夫？”
竹小楼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随之做的是轻笑摇头转而却是微微感慨说道：“杀或不杀，只是在我一念之间。”竹小楼的话语声极为清和平静，然而在这几枚字眼之中却是伴随着一抹来自心底的自信，他既然敢独自一人来这里见这些人，那就是有那抹自信存在，看似白皙俊朗的面庞下，此时微微露出的淡然神色却是如此显得自信。手间所握的那盏白玉壶，仅仅是用手指磨搓着，然而伶仃的脆响却是缓缓从其中传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俨然传到了老人的心海之中。
“你？！”老者怒气尽力压制着，然目光之中却依旧笑意寒然，手间的那把寒冽小刀此时缓缓再次握上去，不过按着自己的实力若是强行离开，这方圆几十里之外俨然是不存在任何灵力的波动，且即使想要屏息住也依旧逃脱不出老人的心神探视，但为了更加警惕，所以老者只得不动声色地细致倾听着湖中亭周围略微有些响动的嘈杂声响，但察看了许久并未有其他的响动，所以他有这个实力可以离开或者将眼前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杀死，“你认为你杀的了？”讽刺之意愈加凝重。
然而，当老人话声落下，手中的那柄小刀在此时却凭空消失在了他隐藏的手下，转而听得铛的一声，只见那柄寒刀此时俨然落在了这张案桌上。
随着竹小楼轻轻一点桌面，只见一道轻微灵力竟是在此时缓缓化作一条游动的龙一般王飞去，骤然一声低鸣，仿佛是一道轻微火光，迅速环绕上了那柄寒刀，后一秒……
那刻，寒刀被火焰吞噬，化作一道乌黑的灰烬。
随之，壶盏缓缓放上了火炉上面，静静等待着。
清风迎来，灰尘缓缓飘散向了空中，全然没有一点污染到上面的壶盏还有竹小楼的衣衫，老人的目光顿时看向那里，却是觉心神刺来一片针尖麦芒，白眉之中似是蹙地极深，老人想要临危不动，饶是已入世间沉浮如此些年岁的老者又怎没有经历股这般的险峻，心中默自叹了一口长气，似是忍气吞声道：“若是你执意如此，给我一个杀的理由。”
竹小楼面色平淡，此时早已低下了头，像是静静地、仔细地看着手上的这盏白玉壶，用小小的筷子轻轻倒腾着里面的紫萝，尽量让里面的可以蓬松些，再掺入热水时可以显得更加蔓延散开。
“刘老，您不会不知道理由。”竹小楼笑意斐然，“我只是想要一个很诚恳的回答就好。”
“我并不需要跟你们完全解释什么。”老者拐杖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地面，怒意顿时爆发出来，“我和你们只是合作方，而不是给你们做事的下人！”
竹小楼渐渐敛了笑容，玩味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身前坐着的傲人，平静说道：“合作伙伴那也应该讲究些道义，您这样做……真的好吗？”
此时候的白玉壶终于沸腾起来，一股淡淡的茶香缓缓从壶口里出来，率先将自己身前的一盏倒上了茶水，随之缓缓凑近到鼻子，细细嗅了一下，淡笑道：“刘老，茶已经好了，您还有茶凉的三刻时间可以讲。”
或者，“这另外一杯的紫萝小楼很愿意给您倒上。”
呼。
老者尽力压制住心神怒意，尽力压制下心神中的烈气，随之在记忆里出现的便是……不久前的故事。
“你想说的是我去见那白客的事情？”老者似是默默叹了一口气，似是此刻终归是耷拉下心态来，沉色道。
竹小楼笑笑，缓缓地又是见到火炉上的茶说又是沸腾了起来，且这一次的温度更是高了一丝，紫萝的品质在茶叶之中虽是差了许多，然在某种特定的温度下紫萝便是能够拥有一股极佳的触觉感受，此时的第二杯倒出的温度实是最佳，这一杯给的自然就是……
眼前的老者。
“茶刚好，温度尚且是最佳状态，虽然您看不上紫萝这茶叶，但……我想我的手艺倒应该可以让这紫萝增添不少的韵味。”竹小楼笑笑。
递来，老者缓缓伸出了手，握紧这杯温润的紫萝茶，不过老者并未探口，而是出声说道：“我只是在背后看了他一眼，不曾真正见过他。”
“嗷？”竹小楼笑意正浓，“您真的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