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逃避
狱头吃了些酒，脑袋正有些懵，但脑子里一想到了身后还有位大大人在，当即就醒了酒来，转身旋即搭着笑脸说道：“宋女官，那姓王的在这间，在这间。”一身淡色长裙的宋是昀神色冰冷如霜，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狱头，寒冷如刺般讽笑道：“看来你们这天狱里酒不错，闲情逸致倒是不错。”
狱头一听，当即就惊惧下跪磕头，“宋大人，求宋大人饶命，小的下次不敢，绝对不敢了。”
宋是昀眉头一皱，心中暗想此时也不想在这里磨磨蹭蹭，“行了，今日暂且饶过你，若再下次，定然撤了你的职！”
“谢大人，谢大人！”
“开门。”宋是昀冷冷道。
“是，是，是！”
里面的王符说实在的，现在根本无信关照这些话，这几日受了些皮肉之苦，满目疮痍的他还没吃上几顿好饭好菜，两道大大的寒铁链就把自己拷在上面，因洛阳的天气在冬季显得极冷，阴风阵阵地从那个口子里吹进来，本就是淡薄的单衣，外加上还是破碎不堪，寒上加寒，饶是王符这样的坚韧性子，也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宋是昀应当是第三次见到这个家伙，这一次的他这么狼狈不堪，先前虽告诫过天狱里的这些家伙不得动用私刑，但眼下这些斑驳的伤痕似乎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算是剑痕所伤，这个人她不能多说，虽然心中不惧，但是见到了这孩子身上的创伤，眉间也是不禁一皱，随后唤身后的狱头道：“找一位医师来。”
“是。”
王符抬起了头，目光平静，苏日安嘴角似是扬着一丝的角度，但越长时间看，却是发觉这小子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眼眸很平静，平静如水，似乎这些伤口对于他自己并不在意。
宋是昀心中却是想着，这般的创痕普通人怎会忍得住，‘硬撑的小子。’
里面就剩下了他们二人，氛围安静。
宋是昀冷笑：“看来你受了不少的伤，李在旺。”
王符平淡，说道：“是昀看来不瞎。”既然先来调侃，那作为学生的怎能不好好调侃一番。
“哼，王玄的徒弟就是这么牙尖嘴利的吗？”宋是昀眉间一挑，“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牢中人罢了。”王符淡笑道，“不知今日宋老师来了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宋是昀笑笑，反而反问道。
“问罪还是赦罪？”王符一脸“天真”地说道。
宋是昀听得这话，沉默一刻，而后眉间微微蹙起，此时她发觉这小子有些那么点傻，还是蠢呢。看着他的眼神里悄悄多出了一股怜悯，轻笑道：“你觉得谁可能赦免了你的罪？你不知道你犯得是不可饶恕的罪？”
“宋老师是亲眼见到了我杀了个齐家人？”王符笑笑，“我可以离开不就是您后面那位一句话的事情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在狡辩什么也是无用。”宋是昀淡淡回道，“这事，的确是那位一句话的事情，可是这话本就没必要，也没这个可能性。”
”……”王符无言。
但宋是昀却也没有继续说话，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她觉得他似乎还有话要讲。
后几秒，的确听见了他开口道：“宋老师，您觉得这故事好不好？”
“什么？”宋是昀第一时间好像没有听明白，很快，她就听懂了他口中的这个故事，“你觉得如何？”宋是昀不喜欢别人把疑问丢给自己，她更想听的是别人的声音。
王符看了一眼这个也就比自己大了七八岁的姐姐，看着这副雍容青素的着衣，再见到了她那张冰冷的脸庞，当即就又是和当时幻境里的粗略对比了一番—差距太大了啊。
“这故事的路上实在是太多坑坑洼洼了……”王符笑着，却没有继续讲，戛然而止，他看着她，想知道她想不想继续听这个见解。
很显然，她不太在意，所以她选择继续听。
王符继续说道：“这么白痴的陷阱都会被坑，您说身后的那位究竟是不是蠢？”
牢房里就剩下了安静的心跳声，宋是昀看着他，她心中似乎有些动怒，但却下意识地制住这股躁怒，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不语。
不知何时，宋是昀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剑，寒光袭涌至王符的心海，眸间霎时冰霜覆盖，然他的身体却在后一秒应声倒下。
嗒嗒。
双膝落地，不过没血。
她斩断了禁锢王符的两道寒铁。
她眯起了眼睛，手里的剑冰冷地点向了他的额心，声音自那淡粉的唇间脱出：“你现在又多了一条罪责。”
王符不想知道这罪责究竟会不会加上，现在他就想着活动活动下自己这对手臂，被拷了七天七夜，这肌肉已经变得很是冰冷僵硬，稍微舒展就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呼……”王符很认真地向她说了一声“谢谢”。
宋是昀自进了这里，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凉，明是同一座天狱，可这小子的牢房气息却是冷了一番，淡淡道：“原来你还是有些紧张的。”入六境者，感知甚强大，周身一丝的小变化也是逃不过。
王符静静沉默了一晌，很快地，他就点头说道：“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那般来的笑意令宋是昀很疑惑。
牢房又是沉寂下来，她本想问些什么，但这眼神里的似乎很奇怪，令她觉得他“毕竟”二字后面的话无关紧要。
“你在紧张什么？”可是，她还是问了，他不是一个可以隐忍问题的女子，“你刚才的眼神我曾在寒桥上见到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她很陌生，但又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可又是想不起什么，何时何地还是还有一个何人？
女人的感知力很敏锐，更不用说像宋是昀这样的天才，此刻的她想到了当时陛下对她的话，难道和那个有关？
王符笑出了声，心中却是有股子的紧张，因为这事有些难以启齿，且这本就是一个梦，一道幻境罢了，不值一提。更何况，若是提了，恐怕自己不是回忆什么寒桥遇佳人的事，那怕是要独登奈何桥但见到了宋是昀问得如此认真，讪讪道：“宋老师，这只是一个梦罢了。”
“我知道，我现在要问你的是你的眼睛。”宋是昀很怀疑他以前是不是认识自己，“你若不讲，我不介意早些让你去死。”剑又是进了一分。
这是警告，恩，没错，就是单纯地想让你说出来。
王符苦笑：“在那之前，我想先问宋老师一个问题。”
“讲。”宋是昀见其如此磨磨蹭蹭，蹙眉回道。
“我何时能走？”王符笑着，很纯真淡然。
此时的他抱着拳，站立起创痕遍满的身体，恭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