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余穷
老农终于有了动作,那深陷下的两只脚仅仅是轻轻一动,在看到了自己的两只脚,表情一皱,几秒时间,被泥渍覆满的两只草鞋在完全出了地面之后,脚上的泥渍也是随之消失。泥渍消失,眉间又是舒展开来,他看向了王符,声音很轻,却又是如此清晰地传到了闻人馨的耳朵里:“原来是被限制了境界的小女娃,难怪懂得这么多控制之道。”
这是慈和地警告。
闻人馨心神一震,先前的每一道攻势其实都是为了在老农身旁设下宝阵所需要的前提,然而这一切却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原来老农全部知道。
“……”闻人馨想错了一点,这老农地天地感知已然超凡脱俗,或许其感知力大可以一念知天命,或许一眼便可穿山海。
“伎艺圆满……”闻人馨感觉到了这老农的真实境界。
伎艺圆满,远非伎艺境可相比,伎艺之境可操控自然,然圆满却已经算作半脚入了九境之列,心海成洋洋大海,此海已算作“天海”,何为天海?因何称作为“天”之海,因为天有多大,这片海便是有多大。而所谓的天,究竟有多大,至少在世人眼中,天是世间最大的。
九境大能之所以能够无休止地催转灵力,便是有这天海的依靠。
眼前的老农之实力恐怕也是到了可催转天海的层次。
这就是真正的威压吗?
方才的先手动作全然化作无用之功,在老农数十尺之外的灵力禁制还未完全成型,在此刻已是处在分崩离析的局面。
而后在那些设置下的禁制里,隐隐漂出了一道昏黑凝酌的黑气,未响起一记的声音,顷刻间已然不复存在。
干褶的手指点了点那处的黑气,似有一条细弱的微光从他的身躯里离开,很快地就落在了黑气上,老农地目光静静地看向了闻人馨,声音沙哑,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不走,休怪老夫辣手摧花。”
闻人馨心神一震,专注力又一次集中,眉目紧蹙,不敢有丝毫地分心,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这农夫已经有些动怒了……老农本没有太大的怒气,但先前的那一剑竟是让他的鞋子沾上了泥渍,平生干惯了脏活的老农,第二次来到这道世上,虽然只能短暂地活着,遵照着唤出自己的家伙们的意思,去杀一个叫做王符的人。
此时的老农才是真正看了一眼王符。
盘息在一处地方的小子,样貌虽然甚是清秀俊气,不过年纪这么的小,怎会的惹上清碑?
“前辈是清碑的人?”闻人馨沉声问道。
老农摇头,却又是点头:“曾经是,现在死了应该不算了吧。”
“既然不再是清碑中人,为何还要做之如此……”
老农又笑,萎弱的身躯仰了一仰,淡淡道:“生前毕竟是清碑的人。”
解释简略,却又是明确地告诉了她一个答案。
“……”闻人馨沉默片刻后便沉重道,“既然多说无益……”语声还未说完,其身躯悬向了空中,素色长裙纤纤牵动,弗如一尊女武神一般,在身躯停顿天空,灵剑剑身滑落下一枚碧青色的丹药,红唇轻启,入喉间时,鲜红的面目自眼眸里蔓延,看向了远处的地方,轻声淡淡道:“希望你不会让别人失望。”其实她留在这里,也是责任所在,然而当面色静静看了不远处巨石上的王符,清冷的面容里徐徐绕起了一红,她心觉这任务所需的留下有一半似乎是自愿的。
玉手指向了老农处,冷喝一声,霎时嘶戾的飓风大柱从天而降,狂猛的气息具作一把大剑,轰猛的剑锋迎然立在老农头顶,嘶嘶戾的味道静静立着。
老农抬头。
开始皱眉。
开始生气。
“大落日青天剑。”老农记得这把剑,当年他……就是……
死在这把剑上。
这时老农开始警惕起来,神色微变,语气也开始变得冷冽起来:“余穷是你什么人?”
闻人馨面色冷静,冷傲而立:“正是家师。”
老农神情一顿,如海的眼眸里渐渐回想着某些记忆,后一秒的脸庞变得诡异,转而却是冷笑频频:“有趣有趣,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闻人馨眼神平淡,“徐景山。”
“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啊。”老农冷笑,“你们是如何知道他们唤的是老夫?”
闻人馨并不想说,因为无论是师傅还是其他那些老前辈,都只说了一个字:“猜。”
不过,闻人馨依旧是有备而来,“原来你这小女娃的身份并不简单。”
闻人馨既然敢留下,她自然有着一份底蕴,因为她身后的不仅仅是许家,还有其他人……
“猜。”
闻言一滞,旋即大笑,“有一意思,有意思。当真老夫死在‘同一人’手上吗?!”话落那刻,黑气陡然凝聚,手间的锄头霎时被黑气裹绕,嗡嗡!
昏沉得黑气完全地遮盖住了锄头,悬浮于老农半空,苍褶的右手缓缓伸进了那团黑气里,嗡鸣声又一次传开,闻人馨手间陡然一动,手掌猛然一转,身躯一点那把大剑的剑端,与其说这是一把猛烈的剑,但这剑也是宝阵之要。
“青天落日阵!”闻人馨唇边一启,极其秀丽的一指,轻喝一声,头顶的风被剧烈地破开,呼呼的破风声伴随剑锋猛烈直落!
可怕的剑芒化作可怖的光束张开了獠牙,像是撕裂了这片空间,伴随刺眼的光芒,凌厉的剑芒瞬时召下!
万丈青天直然落下,本是六尺之余的坑洞,一下间便是大了许多。
老农地脚步开始挪动,但也只是轻挪了一步,在外人看来,更像没有动弹一步。
云云间,平静的一道笑声又是传来,转而自那股笑声开始萦绕起了沉沉的黑气。
不是嘣。
也不是嘭。
而是嗡!
这道剑气仿佛打在了一道沉闷的铜钟上,青天剑芒落在了铜钟上。
嗡嗡嗡!
青芒般的斑斑光点开始绚烂地点缀在老农头顶,锐利的剑锋触在了一把大棍上,这一剑毁去了锄头,现在只剩下了残余的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