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今夜神都总是不眠
神都宋家，老屋。屋外的天色依旧凄凉，飘着晶莹的雪花，不过那梅还怒放着。
微黄的烛火点亮了这间老屋，一袭雍容却是带着素华衣裳的宋仙衣推开了门，揖身问候道：“父亲。”
暮年之貌的宋老头微眯着眼睛，被凌乱苍褶的白须遮盖下干瘪的嘴唇，语气低沉：“树亭回来了？”
宋仙衣轻颔首，然面色有些犹豫，似是在组织语言。老者未看她一眼，却是道：“他去见那人了？”
“恩。”宋仙衣想要解释什么，“父亲，是不是需要让他先回来？”
宋老头却是笑笑：“怎么？怕树亭那小子不知轻重？”
宋仙衣点头，不无担心道：“他毕竟是王玄的徒弟，那些老家伙不会不管。”
又是一声笑，沧桑又沉：“老一辈对老一辈，小辈对小辈，这点风度他们都是有的，而且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树亭……”
担心树亭？宋仙衣想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担心树亭？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宋仙衣可不相信自己最为骄傲的儿子会输。
“他们两人都是道德境的实力，树亭倚重的是他手里的那把菜刀，若是没那把刀，树亭他呀……必输。”
宋仙衣心情有些不悦，询问道：“当初送树亭去边关修习的是您，您难道不相信树亭吗？”
“信，我的孙儿怎会不信？”宋老头轻笑一声，微睁开一只眼睛，瞳眸之中隐隐传来一股睿智与神秘，“但我更信那个姓王的教出来的小家伙，他教的比任何人都好。”
此刻宋仙衣的神情顿时一滞，转念一想，父亲的话何曾错过？
那年，他说，世间能够让他警惕的寥寥可数，姓王的是其中一个。
可这是他的徒弟，而不是他本人，或许王玄需要有所忌惮，他的徒弟难道能够达到他师傅的顶峰？太难了，这很不切实际。
宋老头端起刚温热的茶，淡淡道：“都是小孩子的打闹而已……对了，我要你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没？”
“有了一些眉目。”
“如何？”
“那间屋子似乎越来越暗了。”
“与我这间如何？”
“更暗。”
双目闭了起来，手里的茶变得冰冷，“快死了吗？”
“嗵……”茶杯碰桌响起轻微的回音响彻在老旧的屋里，宋老头神情变得有些木讷，“看来，我也快了。”
宋仙衣神情一怔，急切慰问道：“父亲！”
宋老头手心一摆，示意了她不要再说话，回转过身，“回去吧。”
门扉被轻轻合上，老人看着眼前与自己眼神齐平的这支蜡烛，沉思了尚久，才淡淡道：“早就该死了，现在还没死，姓南的你究竟在等什么？”
……
……
“宋小子终归是出刀了。”顾西延看着光圈里的打斗，看着那刀散发出的巨大光芒，不禁叹道，“是要吃点亏才是。”
身边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莫一点，看着光圈里的刀光剑影，淡淡道：“我不认为姓王的小子会吃亏。”
“嗷？”顾西延听得这话有些惊奇，疑惑道。
莫一点抬起萎靡的眼睛，神色冷淡：“姓王的带出来的家伙，你觉得他会吃亏的人？”说完那时，眼睛又是垂下来，翻阅起手里的典藏来。
垂下时刻，光圈下的景象里又是显现出浓重的烟雾来，遮掩住了这漫长的神都街市。
然而紧张的气氛依旧没有削弱丝毫，刹那在这云雾之中划过一道笔直挺拔的刀影，穿过了浓雾，直接迎袭而来，王符神情一凝，灵力自周身一秒泻出，脚步挪移，深踏入地表，地面被撕裂开，借着灵力倒退数十步的距离，强悍的刀影仿佛如影随形，平整的刀影在与自己相距几厘之差，若不是提前运出了灵力护罩保护在了脸上，这刀影表层竟是隐匿了一股腾燃的火焰！
若是再近几分，恐怕是会伤及肌肤，毁及骨髓。
黑色火焰撕裂开了身后的楼檐，一角已是被火焰点燃，仅是在顷刻间，化作烟尘。
“这刀的确很难对付。”王符心自暗惊，深觉很难对付，“这道攻势若是硬生接下，恐怕我这剑和人都得被劈开。”王符感觉得出他在控制着力道，就像他似乎想借这次对战来更好地控制这把刀。
此时握剑的手传来灼痛的感觉，自剑柄里穿刺来的灼热袭上了他的手心，牙龈一紧，抓剑的力度又是大了一倍。
剑持在身前，灵力游荡在身躯之间，霎时王符大喝一声：“结阵！”
本是毫无规律地游荡的灵力皆是游向了剑身各处，待听得其一声低喝，灵力迅猛飞去，几秒的时间，在其身前已然矗立起高大的冰柱来，直直的立在了王符周围！又是几声唇语，千百道阵文匍匐在阵法之上，寒意足矣折碎周围都一切。
宋树亭将刀直立在脚下，浓雾笼罩里那道挺拔的身影若隐若现，睿目仿佛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一切，黑色的瞳眸便是这般盯在那里，声音压得极小，“竟是玄级灵阵，有趣。”待双手一合，灵力自衣袖间飘散，听得其淡笑道，“不过，恰好我也学过。”
“砰砰砰！”惊爆之声在平整的地面响起，霎时零零碎碎的石屑上浮起来，萦绕在了宋树亭的周围，渐渐化成了一道裹在四面的龙卷风，狂风吹散了这阵浓雾，呈现污眼前的这道阵法威力之大，尚能够在碰触丝毫间便是碾作碎屑！
隐隐间，那千万的石屑仿佛化作了一般大小的刀，刀上皆是负载了炽烈的火焰，凌人之气势，令王符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且看这阵法的阵文，估摸一算，竟是到了极致！？“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王符不禁暗暗称奇，宋家的人都不简单。
此刻王符有些想到，接下来的路或许很难，只是，却似乎很有趣。
有时人生缺少的是朋友，有时更缺少的还有一个可以称作为“对手”二字的人。
眼前的人，可做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王符不禁扬起了嘴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