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落幕（三）
时间终归是在流逝，寿命总会有大小，“即使是你，已然站在这世间顶峰的人，到头来还是败在了这都坎儿上，生命不止，你终归要倒在这里了是吗？”屋外是漫天的白雪，近乎是白色覆盖了这片全景，那边的大松树被厚重的雪覆压住，假山假石都尽数被覆盖，很难想象如此厚重的屋雪为何还能够支撑在这里。
那株本该是傲雪寒栗在满屋风雪的景里，“那时至少梅树尚且还开着一朵老枝干，那点朱红的梅花还有升级在，开的热烈耀眼……”老人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的疲倦劳累，那时的梅树都不再有一丝生机，此时老人的寿命也即将终止。
武后静静地听着，看着，想着……
“真的回不来了？”最后武后说了一句，话语之中感觉不出什么感情。
没有一丝怜悯惋惜，也没有一点的担忧，就像是在看一副画，平静地观望，驻足却不评论，静者无声，静者无意。
老人闭着眼睛，目色渐渐平淡，知道后来禀足了好大的一口气，淡笑道：“直到现在，近些日子的事情都是陛下所为的是吗？”
“何事？”武后淡淡道。
“那个孩子。”老人笑笑，苍褶的眉纹愈加暴露在空气里，“还有的……是那个老家伙。”
“那又如何？”武后不介意地笑道。
“陛下，老臣不明吧。”
“不明白什么？”老人将死，其言也善，“故事很长，老臣害怕陛下被欺骗。”
武后笑笑，一脸嘲讽地看着眼前的老人，说道：“宋老，朕已不是当年的那只金丝雀了。您不该还把眼光放在那里。”
“陛下，老臣不解的……是您为何一直要提防老臣？”老头终归是说出了想说的，“恕老臣不尊。”
“不是地方，而是当一个人的权力到达某个点，便是会被这股利益熏心，这与你一样，你权力在于朕一人之下，你更是三朝老臣，威望更是比朕比肩，你若是再过了这道坎儿，岂不是一切都要越过了朕，那时朕还会是坐在上面吗？”武后笑笑，“别人不知道你，但朕知道你……宋老啊，你莫非真的认为朕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做的事情？”
老人面色一怔，然旋即却是舒展开，“老臣不解。”笑意却是展开。
“齐家的那位，没有这个胆子。”武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一脸认真地看着身前病榻上的老头，说道：“这世间没有人不想掌握天下权，不想要在醉梦时有美人相伴。来到与朕身边的权臣们没有一个不私藏利己之欲，齐家的也是，王家的也是，只不过对于你来说，你最大。朕一直说最担心的是你，所谓的不是提防，不是担忧，而是忌惮。一旦你踏过了那道坎，你心中的那抹贪欲便是会把偶出来，别与朕说你没有，若是真的没有，也许当年那场事变中你不会直接站在朕的身边，本来你的欲望远非如此，只不过你小瞧了朕，自朕登上皇位，你却是疏忽了一点，朕也触摸到了那道坎，甚至在某种层度上强过于你。”
“你在那姓王的离开以后，你便住进了这间屋子，世人都认为你功臣身退，可朕一直没有这么认为，当年自你支持朕登记那一刻起，你便是有了那份欲望，贪欲之心虽未曾暴露，但朕知晓。只不过在很久以前，这一份都只能是猜测，只是朕的一份猜测，即使连朕的心腹都起初认为你不会有这份欲望，可是……”武后笑笑，“可是，你知道朕是从何时开始才明白了你的真正目的吗？”
老人没有说话，苍褶的脸色愈加的苍白，可却又看不出丝毫的神色，就这么一般死人似的躺着，静静地听着。
“宋老啊，没有人愿意做真正的傀儡和任人摆设的花瓶。”武后淡笑，“怪就怪你选错了人……”
武后终究没有说出这其中的遗漏是什么，只因为老人此刻已经知道了这份答案，“齐家吗？”
“齐家做不到，齐家的那个老家伙更不值得一提。你选错的人不是你选，而是遗漏了姓王的，你低估了他，朕也低估了他，只是朕在后面却是选择了他。你说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至少他为的终究是这片天地，为的是这个国，为的是不受邪的侵扰……可是你为何要如此做？”此时屋子里突兀地显露了一道光，紫金色的光芒闪耀在半空中，那本是点着的龙涎灯顿时覆灭，似乎根本不敢有所动静，瞬时间光芒褪去那刻，只见一张合卷出现在了武后的手中。
紫金龙卷。
“你遗漏的是这个。”武后淡淡道。
老人目光难以言喻地看着那出现的卷轴，沉默了片刻嘴角却是带上了一抹甚是解脱的笑容，淡淡道，“原来陛下解开了这份秘密。”
武后静静地把玩着这份卷轴，“洛河神宫近些月来传来的消息越来越频繁，洛河底下的动静越加急促，那边的邪已经等不下去。朕一直以为洛河神印尚且还不曾松动，至少还有百年时间可以，但书楼里的那份波动终归是提前来到了朕的视线里，朕一直以为那只是当初前朝邪物留下的遗物，但……很不巧的是，这也是朕为什么知晓了最后人究竟是谁，这份猜想终于随着这个秘密解开，那份猜想也成为了现实。”
“你踏过了那道坎，可……最后却是舍弃了这份唯一的机缘，所为的便是尽早撬开那神印吗？”
“借命破神印，这只有紫金龙卷里记载过，这世间还活着的，看过这份卷轴的人，只有三人。“
“朕，王玄，还有……你。”
“000王玄未曾踏进那道坎，朕虽触碰到了那道坎，然而朕终究寻找不到那究竟是什么，最后能够突破开的……只剩下了你。”
“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此时武后的眼眸如同寒锋刀尖一般冷如冰霜，眼眶渐冷，杀意涌现在了这间屋中，“为了什么！？为了那份东西，竟是不惜将举国性命危难于不顾？！”
紫金龙卷，那一日……武后与那女人签订了契约，释放她解开这道印记，那女人允诺。
武后明白，若是邪来，这女人留与不留已是无用，留着也只是一道代价罢了，但对于那群邪来说，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时，即使是他们身份高贵的公主，在战争面前，也不会为了其做出什么退步，邪终究是邪，战争终归是战争，一人改变不了战局，也改变不了他们的雄心，相反的，更会成为他们的一份动力与愤怒。
杀之，怒气更盛。
这份紫金龙卷打开，告诉的只有一个秘密，关于解开那洛河神印的方法。
献祭。
献祭一个九境巅峰的强者，然而……最后的却只是打开了一道缝口，可即使是这一道缝口，却依旧是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加快神印的破裂，神印本就已经来到了末尾，此刻裂口再开，那便是又一次缩短了时间，本是百年，也许现在……
只剩下了五年。
“你知道，五年时间吗？”武后冷笑道，“五年时间，因为你的祭献，我们与那邪相遇的时间只剩下了五年！”
五年光阴似箭，如梭。
此时，老人狂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连本就病恹恹的身体都颤动起来，在那苍褶的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笑泪。
哈哈。
哈哈。
屋外的风雪狂涌，站在外面披着三件厚重衣裳的宋仙衣没有头不禁一蹙，心中有些担忧起父亲来，虽然是武后陛下但这风雪越来越大，便是预示着在那里面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老人出声。
“陛下……故事很长，人生很短，苍山很高，道途很远。”老人不知所云地说着话，“苍山道途，老臣更想要的便是那顶峰……陛下，您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停顿在了这道坎上吗？理由很简单。”
“因为，这片天地间的灵源早已被先辈吸收殆尽。”老人淡笑道，“唯独有的，是那彼岸国……在那里，只有打开了这道神印，我们才有机会晋升那道巅峰。”
“所以，你且告诉朕的原因便是为了这所谓的灵源，不惜牺牲天下人的性命！？”
“若那北荒城里的老头知道这个，也许也会这么做。”老人淡笑道。
一切为的……
便是踏上那修行最高的道途，登上最高的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