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覃律师坐在他对面说：“你确实误解程先生了。劫持伍小姐，软禁程先生、勾结凶手、伪造现场、栽赃陷害程先生……这些罪名如果他一一追究起来，哪一个都够判刑的。可是程先生一件也没有追究。而且他那天看见你自首，马上指定我介入你的案件，为的就是让你早日保释。他甚至不惜自己负法律责任，承认唆使你作伪证，为自己留下了一个法律污点……其实你这次根本不用逃跑，因为我已经准备为你做无罪辩护，你很快就会脱罪，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皮皮猛然将头伏在双手上，开始无声恸哭了起来。
皮皮行尸走肉般待在看守所的房间里，不说一句话，也不吃东西，就是木然地呆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夜已经深了，他靠坐在墙角，痴痴呆呆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他满脑子都是母亲的影子，礁石上母亲飘下去的一幕更是挥之不去，让他痛得心在滴血。突然，皮皮木然地将头磕向墙壁，一下又一下，只撞得咚咚作响，不一会儿工夫，他的头上、脸上全是血……而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下一下使劲撞着……听到动静的警察冲了进来，将他扶了出去。
大姐的死让程家陷入了悲伤之中。程远坐在祖父、父亲留下的遗物中，抱着他小时候的全家福，摸着上面大姐和妈妈的脸，慢慢将脸贴在相框上，哽咽地喊了一声：“大姐……”
医院里。七叔戴着呼吸机，插着管子躺在特护病房里。二姐和程远皆着黑色丧服站在玻璃窗外。
二姐表情肃穆地说：“我问过七叔，他告诉我，那个幕后的黑手是检察官！”
程远默默点头。
“明天就是大姐的葬礼了，皮皮怎么办？”
“我已经给他办了特准，皮皮可以出来参加他母亲的葬礼！”
二姐试探性地问：“葬礼过后，你是怎么打算的？还走吗？”
程远惆怅地说：“我这几天又看了很多父亲过去写的东西，在那上面读到的都是孤独，刻骨的孤独。我们程家的人太疏于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间最美好的感情了。黄金有价，真情无价。我现在真想我们一家人能重新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二姐感动得抽泣了起来，“阿远……”
程远搂过姐姐，安慰着说：“现在程家别墅只剩下你、我、皮皮、尤娜……”他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七叔，说，“还有七叔！而且我知道，我的亲人，都不是我的仇人，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我留在金蟾岛了。”
二姐动情地说：“阿远，你长大了。”
程远苦笑了一下，拥着二姐离开医院，明天是大姐的葬礼，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51.拯救程氏
程远一身黑衣走上甲板，费先生已经坐等在那里，“费叔叔！”程远喊了一声。
费先生抱拳歉意地说：“阿远，节哀。我一向不喜欢出席葬礼，抱歉！”
“我知道。谢谢费叔叔提前赶到金蟾岛，我有许多事情要和您商量。”
“费叔叔没带来好消息。我得到一个内幕，新加坡的新业银行因为下属操作失误，现在出现倒闭前兆。因为这家银行是我们目前最大的支持者，而且是唯一保证给程氏续贷的银行，所以，程氏的破产危机可能要提前半年到来，也就是说，程氏现在危在旦夕。”费先生痛心地说。
“我已经知道了。其实程氏在父亲去世之际已经危机重重，这三个月更是雪上加霜。我时常在想，幸亏它不是一家上市企业，如果一家上市企业的董事长戏剧性地频繁更迭，估计现在已经强制停牌、宣告破产了！”程远显得很平静。
“程氏和费氏不一样。费氏的盛天国际是上市公司，董事由股东代表选出，决策公开化，经营也相对稳健；而程氏一向是家族企业，由董事长一锤定音，一旦发生危机，就意味着全军覆灭。”
“也不尽然，费叔叔也是程氏的合伙人！”
费先生微笑说：“阿远，我这次来，是想看你如何应对危机。如果真的解决不了，我希望你能放费氏一条活路，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费叔叔，虽然费氏和程氏是百年盟友，您又是父亲的好朋友，可能很多人会觉得我们应该共进退，但生意归生意，情谊归情谊，我会分清楚的。”
费先生微诧，然后欣赏地笑着说：“阿远，其实我说这句话，是准备你要和我赌气来的，想不到你会这样思考问题！行，从这一点上看，你比你爸爸要心胸宽广。”
“费叔叔过奖了。别忘了我在华尔街待过好几年，我知道在商场上是要讲理性而不是讲情感！”
费先生点头，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七叔现在怎么样了？”
“他被发现有心脏病，刚刚出院……您没去看看他吗？”
费先生笑道：“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去看他，你不忌讳吗？”
“怎么会！七叔是做错了事，但他始终是我的叔叔；况且他对程氏功不可没！放心，费叔叔，您和七叔尽可以重叙友情……”他开玩笑地笑着说：“甚至你们还可以联手来对付我，只要对程氏有利，不涉及人身伤害，我都不会在意！”
对于程远这番话，费先生显得很是吃惊，“阿远，你真让我惊讶……”
程远起身，走到船舷面向大海说：“如果不了解程氏的历史，不了解家族的过去，我想我也会意气用事地报复七叔，报复皮皮，报复曾经对我不利的每个人。但是当我站在程家的祖祠前，看到程氏三代人的创业史，我终于醒悟，很多事情并不像想象得那样简单。我有释放感情的权利和自由，但作为一个领导者，更多的应该是宽容。特别是大姐的去世，更让我认识到这一点，我不想再让程家的人，包括程家的朋友，把仇恨再带进棺材中去。我希望珍惜的，是现在！”
费先生感动地说：“阿远，你真的成熟了。”
程远无奈地说：“如果知道成熟要付出这么多代价，我宁可自己还在美国，我宁可看到程氏由七叔来坐镇！”
“你父亲之所以在最后的时刻把程氏交给你，是求变不是求稳。在他的心目中，这个百年企业不应该再因循守旧，而是应该置之死地而后生。”
程远坚毅地点头说：“我明白。明天是和六大银行谈判的日子，费叔叔，祝我好运吧！”
费先生微笑道：“现在，我对你又有了些信心，应该说，祝我们好运！”
长长的会议桌，程远和覃律师坐在一边，六大银行的代表坐在另一边，气氛凝重。
覃律师提醒说：“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解决方案，而不是破产方案。程氏同各家银行少说也有十年以上的合作历史，有的更是长达半个世纪。程氏如果垮掉，一拍两散，对各家银行也毫无益处，你们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
“程先生，我们也不希望程氏走到破产这一步，但程氏近一年来的经营没有给我们任何信心，程老先生去世后，你们内部更是风波不断。”
另一个银行代表跟着说：“程先生，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只能用这种办法尽量挽回损失。因为银行也要为股东负责，希望您能理解！”
程远开口说：“如果程氏拿出更好的方案呢？”
“以程氏的现状，我不认为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渡过难关，除非有哪家银行肯冒风险再注资给你们！”最开始发言的那位代表说。
“如果一定要把程氏看做你们的损失，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想再问一下，如果我拿出一个非常好的解决方案，你们是否可以重新考虑续贷？”
几位银行代表摇头说：“对不起，程先生，我们不会再考虑！”
只有一家银行的代表考虑了一会儿说：“毕竟程氏是南亚举足轻重的企业，我们和程氏也有着半个世纪的合作历史。我希望看到程氏可以起死回生，如果在短时间内看到这样的曙光，我们可能会考虑的！”
程远感动地说：“谢谢，希望能够给我一些时间。”
答应续贷的代表说：“程先生，时不我待。现在，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们，都没什么时间了。”
秘书进入，向程远耳语了一番，程远脸上变色，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说：“我知道时间很紧迫，请相信我，很快方案就会出来。”他和银行代表一一握手告别，然后带着覃律师和秘书急匆匆走出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