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程远坐在大床上,侧身慢慢躺下,闭上眼睛,他的手一点点抚摸过父亲睡过的枕头、床铺,脑海中满是父亲刚才在电视上讲述欧梅尼亚和六岁那年和父亲分别的镜头,他对父亲的记忆就搁浅在六岁以前。这些年,程氏风风雨雨,父亲艰难地挺着,他……他一定过得很苦吧!想到这里,程远忍不住泪流满面。
突然,程远在枕头和床之间摸到了什么,起身睁开眼睛,是一只空药瓶,他想起和史密斯博士的谈话,便迅速把空药瓶装进口袋。
17.悲恸欲绝
程远将空药瓶寄给了史密斯博士,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程远打开手提电脑和博士视频通话。博士在屏幕上说:“很遗憾,我们在你送检的药物中没有发现问题。但是,在那只空药瓶中,发现有铊的残留。”
“铊?这是什么东西?”
博士解释道:“铊是一种很少见的化学品,铊中毒的病例在世界范围也并不常见,所以很容易被误诊,因此死亡率极高。另外,铊并不是常见药,只有实验室才会出现。如果那只药瓶真的来自你父亲的身边,那么他的死因确实令人怀疑。”
程远咬着牙恨恨说道:“果然是这样,我没有猜错,爸爸真的是被人谋杀的!”
博士接着说:“我又重新看了你父亲的病历,和相关专家进行了探讨,他们也觉得和慢性铊中毒极其相似。建议你取得病人的毛发样本,进行进一步检测。”
程远心急如焚地说:“不行,我马上就要知道结果,明天我父亲的葬礼就要举行了,我真的一刻也不能等了!”
博士安慰道:“不要着急,我有一位朋友在马来,他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会和他取得联系,让他在实验室等待你的毛发样本送达!”
程远坚定地说:“博士,叫他等着我,我连夜送过去!”程远合上电脑,又去了父亲的卧室,搜集了几根头发,神色匆忙地上车离去。
二姐刚从七叔那边回来,她知道程远还是不肯接受程先生的称号,程远现在只能说是一个名义上的继承人,他还是在想着回美国!二姐找到七叔,希望七叔能出面说服程远。没想到七叔断然拒绝,并且还义正词严地对二姐说:“程家的继承人,应该是有韬略、肯担当的程家人,给小毛孩子黄袍加身那种勾当,我不屑于做,也做不来!”二姐听了这话,感到十分失望。她刚下车,就看见程远驱车匆匆离开,二姐有些担心,连忙上车吩咐司机:“快,跟上那部车。”
海浪扑打着岸边,在黑夜里更加肆无忌惮。程远下车,快步走向停在岸边的一艘快艇。
二姐驱车追了上来,下车后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道:“阿远,你站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程远怔住,转身着急地说:“二姐,不要阻止我。”
二姐拦住他愤怒地说:“你看看表,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离葬礼只有十个小时了!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离开金蟾岛!明天爸爸的葬礼不能没有你!”
程远咬牙推开二姐,说了一句:“对不起!”一步跨上快艇。
二姐扑上来,在海水中拉住快艇,歇斯底里地央求道:“不,阿远,你不能走!我答应你,你可以不当程先生,你可以回美国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你是程家唯一的儿子,爸爸的葬礼你不能不出席!”
程远狠下心,命令道:“开船。”转身看着站在海水中的二姐,大声说:“我会尽快赶回来!”
快艇掀起一股巨浪,把二姐打翻在海水里。二姐爬起来,无力地追赶着,最后哭倒在海水中,哭着骂道:“浑蛋,这个浑蛋!”
程远气喘吁吁地赶到检测所,把头发样本交给了博士的朋友,心急火燎地说:“这是我要送检的头发样本,我想尽快知道结果。”
博士的朋友打开盒子,用镊子夹起头发,对光看了一下,说:“好的,我马上上机检验,但结果要在四小时后出来。”
程远看了一下表,着急地说:“我还要赶回去参加葬礼,四小时后,我们电话联系!”
忙完这些,天已经亮了,程远跑到街头打车,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和他作对,拦了半天都没有空车。程远在街道上迅猛奔跑,在一个十字路口,挥汗如雨的程远突然驻足停了下来,对面的大型液晶电视正在直播:“……今天,程氏集团第三代掌门人程仁先生的葬礼在金蟾岛举行。程仁先生执掌程氏集团公司三十年间,曾力挽狂澜,巩固了享誉已久的程氏帝国。程仁先生因病英年早逝,由于其集团在华人社会的影响力,所以赴岛追悼者甚众,其中不乏各国政要名流和各华人区大财团的主要领导人,代表政府出席葬礼的,是现国务委员马奎那先生……”葬礼已经开始了,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去了。
程远站在过往人流中间,被冲得东倒西歪,他无力地跪下去,泪流满面。
众目睽睽之下,程远怀中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博士的朋友打过来的。
“怎么样?博士?结果出来了吗?”程远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
“毛发检验结果出来了,你的猜测是对的,你的父亲确实死于慢性铊中毒……”
一切喧嚣声都停止了,程远眼神惊愕仇恨,内心在激烈地躁动,此刻他就像人群中一匹孤独愤怒的狼。
程远拖着外衣,头发蓬乱,脚步沉重地走到父亲的墓碑前,无力地跪了下去,把头伏在大理石墓碑上。他现在心里只有仇恨。看着墓碑上父亲的遗照,他坚忍着没有哭。
二姐、七叔、丽达和皮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大家都在定定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外星来客。
程远默默起立,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
二姐情绪激动,程远的所作所为不仅让她失望,更让她愤怒不已。她上前狠狠抽了程远一记耳光,指着程远大声叫喊:“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爸爸也不会!不会!”
七叔调解道:“算了!赶紧把衣服穿上,趁着新闻稿还没发出去,补张新闻照片吧!程先生葬礼的新闻里,不能没有他的亲生儿子!”
程远麻木被动地套上黑色礼服,镁光灯在他脸上打过,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程远坐在海边,看海浪一层层卷上来,陷入沉思中。如果说十六岁前是父亲对不起他,那么现在,是他对不起父亲,并且还是那种永无挽回的愧疚。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为父亲做点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丽达走到他身后,温柔地说:“阿远,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
程远依旧看着大海,反问道:“为什么不回来?我还是程先生!不是吗?”
丽达坐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程远的脸,伤神地说:“我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不要太伤心了,好吗?你这几天瘦了很多!”
程远感动地看着丽达,抓住她的手默默点头道:“谢谢你,丽达!”
丽达把程远的头放进自己怀里,抚摸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过,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丽达是怎么过来的,她就像一百年前的小金一样,活在等待中。而如今程远回来了,她却十分纠结,看着程远不开心,她心里如碎了一般。
此时,皮皮出现在他们身后,阴沉地看着这一幕,失落沮丧。他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打电话给程远,“舅舅!七叔公和二姨叫你回去,说有事要和你说。”他挂上电话,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树。
客厅里,七叔和二姐坐在程远对面。
二姐板着脸说:“按惯例,明晚要以家族的名义举办迎宾酒会,招待远道来的朋友和生意上的客人。作为程氏的继承人,你要在酒会上代表程氏家族向来宾致谢;要和大陆的纪先生商讨合作意向;要和六国银行的代表分别晤面……”
程远打断二姐的话,说:“知道了,我想看一下来宾名单。”
一直没说话的七叔扭过头,怀疑地看了一下程远,心里犯了嘀咕,这小子不是不想做程先生吗,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他发现程远也在看着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好了!事情就这样安排,我先走了。”
《南亚日报》的记者康妮一心想要给伍月做个专访,这天她找到伍月,两人坐在咖啡厅。
康妮问伍月:“同意了吗?让我给你做一篇专访。”
伍月为难地说:“我查过报纸了,澳洲那个小男孩和美国的那个,都是因为做专访,激怒了法院,才维持原判的。”
“那,你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