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肘腋之变
第104章肘腋之变
尼奥尼仰起头来，一口气将冷冰冰的矿泉水直接喝完了，又起身去踩着“脚垫”重新为傅纯钧买了一瓶，眼巴巴地等着傅纯钧再喝一口递给自己。
这一行为被傅纯钧看在眼里，直接结果就是坏心眼的向导不再把水瓶交给尼奥尼，而是自己解完渴后将水一点一点地倒在瓶盖里，又放在脚边的地上，让尼奥尼就这么趴过去委委屈屈地舔着喝。
雷汲明眼看着黑暗哨兵一面不满地哼哼唧唧，一面竟然真的凑到瓶盖边，吧嗒吧嗒地舔起了水来。
雷汲明的表情裂开了。
十一时半前后，尼奥尼根据中年男人的指示，带着傅纯钧与雷汲明进了附近街道角落的一扇不起眼的门里。
一进去的空间只能让四个人挤在一起站着，面前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长廊，因为头顶只有一盏昏黄的钨丝灯，长廊里面一片漆黑，根本望不到头、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尼奥尼与傅纯钧都身材高大，这小空间里三个人站着也不宽敞，不过很快回廊中走出来了一个人，上前对着他们说了句什么。
在场又只有尼奥尼听懂了，他掏出珠宝鉴定卡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之后，对着尼奥尼点了下头，又仔细将三个人分别打量了一番，转过身示意他们跟上。
这样小心翼翼的交易手段放在以往是足够谨慎，但是眼下霍纳高合众国陷入战争，饵马克威并无政府监管，军队也早就送去了前线，还这么模式僵化地进行交易，未免有些不知变通了。
傅纯钧心里想着怎么帮非法组织进行市场优化，跟着走进了幽暗的长廊里。
尼奥尼走在第一个，按理说应该雷汲明跟在他身后，由傅纯钧殿后才是，但出于种种原因考虑，傅纯钧并不放心雷汲明离尼奥尼太近，便自己走在中间，将他们隔开了。
长廊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深远，大概走了不过十几步，最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傅纯钧与尼奥尼也跟着停了，雷汲明刹车不及时，一头撞在了傅纯钧的后背上，小声连连道歉。
傅纯钧回头安抚雷汲明，前面的人已经打开了门。
被遮盖的嘈杂声瞬间如同浪潮般扑面而来，酒气、烟气、汗味，各式各样的大喊声此起彼伏，傅纯钧等人先后进入了场地，带他们进来的人对尼奥尼说了句什么，将珠宝鉴定卡还给了他，指了一个方向，又说了什么。
尼奥尼好奇地摸着下巴打量了一圈，对着那人点了点头，那人便鞠了一躬，关上门离开了。
“他说我们要买的东西在那边，用这张卡片去挑货就可以，如果感兴趣的话也能转一圈。我刚刚观察了一下，他确认卡片的时候留意看了这里。”尼奥尼对傅纯钧说着，手指夹着卡片翻过来，食指的指尖点了点塑料卡面上仿佛不经意溅上去的一个污渍，“这个，抠不掉，应该是‘卖猪’的标记，他放咱们进来，但是没打算真的让咱们出去。”
傅纯钧接过卡片，手指摸了摸那块污迹，明显有一点凸起的感觉，他笑着将卡片还给尼奥尼，低声道：“我的狗可不能被别人当成猪卖掉啊。”
尼奥尼咧开嘴笑了笑，旋即意识到这个笑容不符合他现在的“人设”，连忙抿着唇忍住了，提议先在这里逛逛。
三个人一路走来，名义上是所有的决定都一致通过，实际上只有尼奥尼和傅纯钧在说话商量，雷汲明就像个别在傅纯钧裤腰带上的挂件，走到哪里就被带到哪里，从来没发表过自己的意见，眼下纵然害怕想逃，也只能跟着点头。
比起外面的那些伪装，这个“市场”就直白很多，各式各样的枪支被拆分开来，一个个部件都明明白白地挂着，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毒品的粉末，卖家身着统一着装，看得出来是出自同一雇佣兵集团来为上家老板打工的，而买家竟然也不少，都穿着或精致或不太走心的伪装，掩藏自己真实的身份。
也有误入其中、只是想买一杆枪在乱世之中用以防身的普通人，这种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傅纯钧等人就是扮做这样的角色，会被主办方标记为“猪猡”，洗劫一空之后卖掉，成为流向各个国家的各式各样的非法劳动力。
这里是西卡索克亚组织残留的、被背后国家势力操控的交易场所，如果那些可怕的药品已经在黑市之中开始横行，那么必然会从此处流出。
傅纯钧装作好奇又胆怯的样子，跟在尼奥尼的身后，十分仔细地观察着市场里的情况，用目光扫视每一件商品。
所有正在交易的货物都摆在明面上，傅纯钧看得尤其细致，而且他笃定尼奥尼会比他看得更为精细，可没有一点意外波动的精神链接意味着，尼奥尼那边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傅纯钧与尼奥尼分开，带着雷汲明慢吞吞地逛了整整一圈，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难道西卡索克亚组织覆灭之后，这里已经不再进行药物交易了？还是说恰巧就卖光了、恰巧今天没有？
以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战战兢兢地火速取了货再慌慌张张地离开才是正常反应，转这么一圈已经颇为不合适了，再走下去肯定会引起更多怀疑，傅纯钧已经看到有商贩的目光流连在自己与雷汲明的身上，但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一无所获地白跑一趟，磨磨蹭蹭地拖延着步子，向尼奥尼那边接近。
尼奥尼的人设是曾经的雇佣兵，在这种场合下能做的事情就多很多，他路过了几个摊子，摸着枪支与商贩攀谈，只不过这里的“商贩”也都是受人之托，并非真正的卖货人，所以对待尼奥尼的态度远比加格布之流冷淡且缺乏耐心。
傅纯钧看向尼奥尼所在的位置，估量了一下眼前的路，垂下了眼睛。
他释放出了精神力作为自己的“视觉”来打探，眼睛暂时如同致盲，也能“看”得到路，只是情形不太一样。
傅纯钧一面根据记忆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一面不断以片块状释放自己的精神力，忽地触及到一个不寻常的位置。
傅纯钧收回其他部分，将精神力汇集成为一缕，流向察觉到异样的方向，很快探知到了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同时也警惕起来的感觉。
“有特种人。”傅纯钧通过精神链接快速地对尼奥尼说了一句，瞬时收回全部的精神力，他的眼前恢复正常的景象，向着刚才刺探出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一扇阖起的、看上去很不起眼的、没什么特殊存在感的门。
傅纯钧看向尼奥尼，眼珠微微一动，尼奥尼一边与商贩大笑着交谈，一边半侧过身，借着将手肘倚靠到摊位上的姿势，瞄了一眼那个位置。
“是存放‘猪’的地方。”尼奥尼迅速回了傅纯钧一句，同时与傅纯钧对视了一眼，“这里有被卖做‘猪’的特种人。”
傅纯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尼奥尼靠近。就算是最低级的特种人，除非是弱不禁风的那种向导，不然被普通人控制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刚刚傅纯钧的精神力探了出去没有得到相对的回应，表示被“卖”掉的特种人，竟然是一名——甚至是几名哨兵。
傅纯钧不做第二想，肯定地判断这里绝对有能够操纵特种人的药物存在，他——
“%￥#%@%！！！”
身后忽地响起一串陌生语言的大吼，傅纯钧猛地回过头去，突地意识到自己因为发现了特种人的存在、太着急与尼奥尼汇合，而忘记了一直拽着雷汲明！
“纯钧！！”
本该好好地、乖乖地跟在傅纯钧身后的雷汲明大声喊着朝他们冲了过来，身后跟着从摊位上一跃而出、大声吼叫着追过来的摊贩。
“纯钧！这里、这里有麦克风——！”
雷汲明大声地喊着，傅纯钧赶忙上前一步抓住了他，带着雷汲明一起朝尼奥尼的方向跑去，一低头才发现雷汲明的双臂死死压在胸`前，紧紧地抱着一个只有两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
傅纯钧的脑子“轰”地响了一声，当即将雷汲明一拽一推，朝着与尼奥尼相反的方向跑了几步，转身替雷汲明拦了一把追上前来的人。
“你往外面跑！”傅纯钧对着雷汲明大喊了一声，顺手拿过一把冲锋枪的枪身当做棍子使用，对着追上前来的人重击了两下，转头去寻找尼奥尼，却看到尼奥尼气定神闲地双手抱着胸，一条腿竟然还搭了起来，歪歪斜斜地倚靠在摊位前看热闹。
傅纯钧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后退几步挡了几下眼前向他扑过来的人，喊了一声：“里昂！！”
“别打了honey，管他干嘛啊。”尼奥尼没有回应傅纯钧对于自己假名的呼喊，同时他的声音响在了傅纯钧的脑海里，满满都是嘲讽与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