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精神体
第5章精神体
或许是被办公室和堆积的文件重新洗刷了心思，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被那双异色瞳孔吸引，再或者，是与尼奥尼之间足以永久结合的契合度起着作用，让傅纯钧自然而然地对眼前的人生出一种寡淡又稀薄的好感。
不介意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不介意他在家门口、公司里发神经，不介意他不打招呼登堂入室、趁着自己熟睡闯入自己的私人领域。
傅纯钧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腹诽着该死的特种人之间狗日的吸引力，没有再看尼奥尼，仅仅随意地擡了擡手指：“超过百分之八十二了是吗？”
“嗯！”尼奥尼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灿然笑着，双唇开合，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数值——
“是——百、分、之、九、十、八、哦~”
傅纯钧骤然瞪大了眼睛。
如果用十块钱刮刮乐爆出一千元大奖来比喻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契合度，那么百分之九十以上，就是两块钱买了一注彩票结果中了五千万。
而百分之九十八，这个数值的概念完全可以称之为颠覆性——已知的全部档案记录中，根本没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契合度哨向，更何况尼奥尼是个天然就和绝大多数向导不对付的黑暗哨兵。
这个数值随随便便一摆出来，就意味着傅纯钧与尼奥尼是灵魂伴侣，是最优选择，是上天注定。
现实太过冲击，以至于傅纯钧下意识皱了眉，反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我怎么会骗我的另一半、我命中注定的向导嘛！”尼奥尼没有丝毫预警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傅纯钧，整个人没骨头一般挂在了傅纯钧的身上，直把傅纯钧拉扯得向下一坠。
“honey、纯钧、宝贝，快一点，我们赶快永久结合吧，我拖不了太久了，我很急——”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傅纯钧强撑着身体，努力推着尼奥尼的肩膀，试图和这个已经不由分说把脸往自己胸口埋的大型不听人话挂件保持一定的距离，无奈黑暗哨兵就是黑暗哨兵，力量不是盖的，傅纯钧较劲半晌未果，被尼奥尼勒得胳膊后背都隐隐作痛，耐心开始消耗，逐渐不耐烦起来。
“honey，你知道我可以用强的吧，你知道的吧，你知道你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我的吧，可是我都没有呢，宝贝，我是多么珍惜我们之间的缘分——”
尼奥尼的头在傅纯钧的胸口乱蹭着，嘴里胡言乱语一样吐露着让傅纯钧青筋暴起的字字句句，终于割断了傅纯钧脾气爆发的最后一根保险丝。
“呃啊——！！”
“嗯，看来百分之九十八的契合度确实是真的。”
傅纯钧擡脚走了几步，慢慢地蹲在了瘫倒在地上、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抽搐着的人形旁边，伸出手抓住了那丛随着主人的身体一起不断抖动的深栗色卷发。
“没错，哨兵和向导之间如果契合度越高，安抚与增益的效果越强，不过同样的，精神攻击所能造成的伤害也越强，而且我对你的攻击不会对我本人造成共感影响，你应该知道才对吧？”傅纯钧笑着，有些强硬地迫使尼奥尼从蜷缩的状态擡起头来。
漂亮的脸蛋如今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惨白一片，仔细看去额头上还浮着一层汗潮，出于自保的本能，尼奥尼下意识抓紧傅纯钧的手腕。
那双手倒还算有力，不过和之前比起来已经虚弱了很多。
“可以对我用强的是吗？觉得我没有力气反抗是吗？尼奥尼，看看现在，没办法反抗的人是谁、能用强的人又是谁？”傅纯钧放开了手，手指微动，一阵金色的光芒淡淡自指间浮现。刚被这束精神触角狠狠地在大脑上扎了一枪的尼奥尼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几个淡红色的精神屏障徒劳无功地树立起来，又被傅纯钧轻而易举地击碎了。
“我、我错了，傅总……傅向导……对不起，我看到你太激动了，得意忘形了，你饶了我吧。”尼奥尼倒是能屈能伸，眼见自己的精神屏障根本无法防止傅纯钧的攻击，立刻转为怀柔攻势，颤颤巍巍地用自己的手指捏住了傅纯钧的袖口，擡起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摆着泫然欲泣的表情伏低做小，轻声细语地为自己辩解：“你也知道百分之九十八的契合度多么夸张，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你是我的向导，我怎么会强迫你、怎么会伤害你呢？我一直保护你、对你好还来不及……”
——哨兵这种生物，比起人更近似于野兽，冲动却又狡诈，暴力却又谨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尼奥尼这一幅可怜巴巴的做派和委曲求全的说辞，傅纯钧看在眼里，但一个字、一个眼神都没当做真。
出于“物种的本能”，哨兵会无条件对向导索取向导素与精神力量，而向导们一个个简直如同圣母降世白莲化生，哪怕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心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向导，在面对哨兵受伤示弱时，都会同情心大爆发，充满母性光辉地去安抚、去满足哨兵们的一切需求，让他们不要再那么痛苦。
正因如此，一些等级较高的、摆脱了低级趣味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刻板印象的哨兵们，为了最大限度濯取向导尤其是高阶向导的注意，会故意装作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咿咿呀呀无病呻[yin]，只为了换取一丝博爱的关注度。
比如傅纯钧眼前的尼奥尼，堂堂黑暗哨兵被高契合度的向导抽了一鞭子就躺在地上呜呜掉泪起身不能，鬼才会信。
只不过……就算不信，傅纯钧也抵抗不了自己杀千刀的生物本能，对着尼奥尼伸出了手，轻轻地捂在了那沁着薄汗的脑门上。#
“……现在还痛？”
傅纯钧恨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咬牙切齿地问着，尼奥尼立刻从善如流，嘴巴一撇，无辜地看着傅纯钧：“嘤，还是好痛痛，和刚刚一样痛，哪里都痛痛。”
“……”
傅纯钧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迫使自己不看这个端着一米八六上下的巨型个头、躺在地上装宝宝对手指满脸摆着qaq的丢人玩意，微微动了动手指，让金色的光芒自掌心溢出，温柔地覆盖在了尼奥尼的身上。
上午两个人握手的时候已经建立了暂时链接，尼奥尼见傅纯钧有了精神疏导的意愿，连忙闭上眼乖乖躺平，摆出一副进了按摩店叫了最好的师傅来大宝剑的舒适又放松的姿态，每个毛孔都对傅纯钧散发着“安抚的事就拜托你了”的信息。
不过就在傅纯钧将自己的精神力输入尼奥尼身体中的同时，一股极为不好的感受也顺着精神链接向着傅纯钧扑面而来。
精神力就如同特种人的第二套血液循环系统，但不知为何，尼奥尼的“循环系统”彻底瘫痪了。
每个节点都好似曾经破碎过而自保性地封闭起来，傅纯钧尝试疏通，皱紧了眉头用尽了力气，也不过能挤开游丝般的一条缝隙而已。
难怪了，难怪尼奥尼被喷了一身尾气还无动于衷，难怪他说自己很急，黑暗哨兵也不知道是被压榨劳动力的塔派去了哪里执行了多么危险艰巨的任务，伤痕累累地吊着一口气回来，五感已经全部崩溃，四肢的骨骼和肌肉也都磨碎严重，再拖下去，恐怕用不上一年就会成为一个又聋又哑又没有味觉没有触觉没有嗅觉、瘫痪在床的假死植物人。
——和真的死了恐怕也没有多大区别，甚至有可能，比死了还要更加折磨。
傅纯钧的身上也渐渐浮起汗水，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快要耗尽，对于尼奥尼满身的结节来说杯水车薪却已经无能为力，他慢慢睁开眼睛，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一旁已经被主人影响到累得快要翻肚皮的金雕，招了招手将自己的精神体召回了精神领域。
“你的精神体好威风哦，傅总，你好厉害，我现在好多了。”尼奥尼也睁开了眼睛，咧着嘴对傅纯钧满口白牙地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傅纯钧眉心一阵抽搐，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后悔为尼奥尼精神疏导的那股子反胃劲儿，尽量冷静地说：“难怪你被我的精神触角打了那么狠的一下精神体都没出来保护你，你的精神领域也已经封死了对吧？”
“是啊，傅总猜的真准。”尼奥尼撑起身体，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傅纯钧，笑嘻嘻地问：“那我们现在永久结合吧？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我都等不及了~”
“尼奥尼，你刚刚说我是为什么降级为普通向导、又为什么退役来着？”
“唔……长期链接的哨兵战死所以精神崩溃，怎么了？难不成你还ptsd了？”
傅纯钧扫了尼奥尼一眼，默默地开始整理自己的领带与袖口，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