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转变
连夜,裴玉欢带着一家老小赶往恭亲王府邸。
到达已是第二日。
这恭亲王府邸里外重兵把守内外,大门口,姚嬷嬷一早就迎接在此。
她本来雍容富态的脸,此时染上愁韵,她的头发也白了数根,这些日子她操心又受罪,倒是难为她还将秦家管理的很好。
恭亲王薨逝的消息很快传开,来秦府祭拜的人很多,朝中旧识的大臣,总有些有良心的。
更多的是外面围观的百姓,有来看热闹的,也有真的来吊唁的。
一路回来,就听见很多议论的声音,若不是裴玉欢不喜欢多说,她真想为秦九鸣辩解一二,如今天下太平,死者为大,怎么还说起他生前敛财的事情来。
这等谣言一定是有人有意为之,只是她常在这深院之中,她又如何能够得知这院墙外的是是非非。她叹口气,这些事对她纵然有影响,让她心生难受,她却无能为力。
这外人都说,“这栾凰郡主怕是从此没落了,这恭亲王薨逝,她还能仰仗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他家肖沣百可是立了大功,这二公子也至少封个二等将军!”
路过集市,从马车外的谈话,都一一入耳。
再过两日便是新皇登基之时,这封赐大典也正是当天。封赏与否,还要看新皇的打算。
这进了秦府,肖沣百便陪着裴玉欢在大厅前守灵。
直到夜深,裴玉欢不忍心让孩子们哈欠连连还跪着,便吩咐张妈:“你带着孩子们去睡觉,这里我在!”
“夫人,你如今肚子大了,不比以往,怎么能一直跪着呢!对身子不好!”李妈因着临盆,留在肖府,张妈也是体贴之人,她劝着,“我在这里守着吧!”
“张妈,去吧!为我爹爹守灵,本是该的。你看这几个孩子哪个不困。”裴玉欢早看见肖凤兰困得哈欠连连,她罚孩子有原因,这罚也罚完了,哪能较真。
“是!”
张妈妈领着这肖北淮和肖凤兰走,伺候丫头都跟着,带着自家迷迷糊糊的小主子,巴巴的告退,唯独肖千冷没动。
裴玉欢正奇怪,“小千,萍儿怎么不在?她去哪里了?”
“娘亲,萍儿得了风寒,我没让她跟过来,这几日恐怕要在府里休息了。”肖千冷回道,“娘亲,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不必了,你也去睡吧!”
有四个月未见,肖千冷已然和肖沣百一般,在战场上晒黑了不少,身体也强壮了不少,如今也不是小个头,已初步有了那时他的模样。
前世和肖千冷大婚,她第一回做新娘,高兴的一晚上没怎么睡着,这到了晚上,自是激动。本以为是个美好的晚上,却不想只是厄运的开始。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强要,还是在一桶水里,那般疼痛的过去,如今再回想起来,还是会不觉得红了眼,总之,和他有关的记忆,终究不是好的。
只是,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暴、戾的人,他倾尽他全部的力气来爱,他何罪之有!他只是错爱了秦子艾,将那种不快感抱负到了裴玉欢的身上,现在的他有什么错呢?
她若是总是揪着过去不放,又和曾经的肖千冷有什么区别,不也一样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么?
肖千冷在裴玉欢身后跪了下来,他硬朗的声音,祈求道,“娘亲,你就让儿子陪着你,又如何?我不知道娘亲究竟因何而这么讨厌儿子。儿子,尽力了。”
肖千冷的眼睛大,在灯下他的眼中有闪烁的泪,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记得娘亲说的话,便是再难过他也是往肚子里咽。
前面的人背影微动,似有别的情绪,她背对着让他看不清楚。
这五个月的身子的人依旧这么倔强,他心疼也是多余,只好站起身来,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肖沣百的一个眼神。
挪开脚步往外走,突然,身后的人说话了,那声音如空谷幽兰,也如希望。
她道,“小千,娘亲从未怪罪过你,也未苛待过你,你和淮儿还有凤兰都是娘亲的心头爱,我怎会不疼你,反而讨厌你了。娘亲向你承诺的话从未忘记,你不要多想,明早和哥哥,妹妹一起起床,来给外祖父烧纸。”
许是很久不曾和肖千冷这么和平的对话,没有外人,没有打扰,她也褪去一身的恨意,她只是一个怀着孕的娘亲,她疼爱她的三个孩子,也包括即将到来的孩子。
那一句句轻柔的话落入肖千冷的耳朵里,他眼圈红红的,忙跪下来磕头。
心里很久没有这般高兴了,他保证道,“是,娘亲,是儿子错怪了娘亲偏心,我知道,娘亲说的话还作数!”
“起来吧!回去歇着!”裴玉欢点点头。
她放下这桩心事有些难,却比想象中的容易,至少她原本以为她会恨肖千冷,却不想早就在时间里消逝,她不恨了。
现在的她还做不到爱,可她会为了未来而改变,她愿意为她即将到来的孩子积德行善,惩罚别人远比原谅别人容易,所以颇具挑战,她选择饶恕。
雨过之后的夜,空气清新又湿润,她跪累了,正打算站起来,身旁多了一位身影。
不想久了脚竟然麻了,站起来也脚有些吃力,幸好身旁的人扶住她。
若是旁人,她定会骂了,知道是肖沣百,她没做声,只是安静的靠在他身边,任由他将她搂紧怀里,她不说话,肖沣百也不说话。
此时此刻,裴玉欢不禁想起肖沣百还未去沛水征战的那天,也是在秦府,明明是她抵不住心动,自己主动要靠近他的,如今又怀着他的孩子,却因为害怕总是说些将他推远的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是要这个男人的爱,还是要他的人。
或许是她有些贪心了,不该贪图这尘世的恋爱,毕竟能活着已实属万幸。她突然没有当初重生的那般自信。
肖千冷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依旧如往常一般盖在裴玉欢的身上,这次他学会了将衣服拉紧一些,从回来到现在,裴玉欢没给他好脸色,他因着秦九鸣的原因,心中满是愧疚,所以在他的灵前,他不敢多说什么。
十年的夫妻,本该有的是信任,可当他认真回忆,他和夫人从未有过信任。
他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草草了事,这次也没打算能够捡回小命。当初给了他一切的是秦家父女,如今救他小命的还是秦家父女,他这一生都欠她的。
原本有的负罪感更加深重。
秦子艾又何尝不是他要守护的人,他深深的以为他是因为责任而照顾她,却不想,在心里的深处,早就布满了她的身影。
在边关疾苦,每次战乱几经死亡边缘,他唯一的信念就是秦子艾,他一定要活着去见她,要待她好,加倍的补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