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策马赶到的时候,正看见烈烈红焰。
漫天的火焰,摧枯拉朽,野蛮地烧进人心里眼里,烧尽了最后的决绝。
蝴蝶状的的飞焰四散飞溅,像是迎风而起的一群火蝶,飘摇而上,漫天飞舞。凌静又立于这诡异的火光之中,剑光闪烁,血沫横飞。
他的招式很怪。像是一种舞蹈,刚则刚,柔则柔,剑身上也弥漫了那金红的火焰,如燃如炽。被那火光扫过的士兵皆像被灼伤一般烙下红疮斑,然后蝴蝶状的红斑在瞬间爬满全身。肉皮焦糊,惨不忍睹。爹的功夫虽然有所退步,但是还能勉强应付他。凌静又招招狠戾,剑剑要取爹的性命。我立马崖上,只看得矮崖底下平原之上,火光弥漫,人影憧憧。
凌静又手上的那把剑我认识。迫夜。夜夜永心,逐逐相迫。我一蹬马鞍,飞身掠到近前,一剑格开凌静又刺向我爹的一剑。凌静又一看是我,愣了一下,随即挥剑劈来。我们斗在一起,剑身相撞,火星四溅。
回剑式,回这怨债,纠纠缠缠,无终无了;荡剑式,天涯一隅,不相知,却相遇;颤剑式,情之一字,亦毒亦梦,最是无解;夺剑式,为何不醒,为何不悔,心之所向,焉能?焉在?今,焉改?
衣襟翻飞,秋月流觞,哪见今夕何夕;轻步翩跹,如蝶随风,不知何所何向;剑光凛冽,缓道昔年,言笑晏晏,胡不知?胡不解?胡不归?
迫夜煞气突然迸发,我手中的剑四分五裂。凌静又的脸颊上渐渐爬上了一块蝴蝶斑纹,摇曳生姿,妖冶诡异。
我认得,这便是蝴蝶蛊,以自身作蛊培育妖蝶,激发功力大增,但到妖蝶破茧,便是自身殒命之时。
“还不放弃么。”我说。赤手空拳,自然不能和迫夜相搏,静又缓缓睁眼,瞳仁透着焰焰红光,无语,迫夜却直直地指着我的喉。
终是……
迫夜凌空刺来,剑吟呼啸――突然白光一挑,迫夜振振有声,静又惊得睁大双眼――飞扇已然出袖。
飞扇一旦出袖,便不能后悔。静又,你可曾后悔过?
漫天蝴蝶,妖娆美丽,但,蝴蝶终不能舞火――化为灰烬,粉身碎骨,却是为了那一瞬之间的梦幻,原本遥不可及的温暖,也在所不惜。
眼中心里,再无旁杂。
“我知即使如此,也断不是你的对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败得如此惨。”静又揩揩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
把命搭上,就是为了要杀我?
静又带的兵基本被爹肃清。整个平原,我和静又身边除了尸体,突然成了无际旷野。
回萧瀚山庄的路上,一路无言。爹骑着马在我身边,除了风卷旌幡,马蹄咄咄,便没了任何声息。
娘的人这时候早已把萧瀚山庄清理干净了吧。洗砚阁我虽然接管,却无甚作为,娘让洗砚阁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大军开到萧瀚山庄已是月到中天。整个萧瀚山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重檐歇山映着浓重的夜幕。
我从未想过,还能回来。从未。
远远看见娘举着火把,站在那高高的台阶上等着我和爹。看见我们平安归来,娘笑得温柔满足。风起,撩起娘的长发衣襟,月白的细绒披肩衬得娘高贵华美,如少司命般,持着剑,迎接着胜利。
静又在囚车里,看了看萧瀚山庄,笑了一下。
“你这混蛋,总是这么幸运。”他有点嘲讽地说。爹引大军前去驻地,我一把把凌静又扯出来,抓着他的领子拖着,对娘说:“娘,我有些事情必须了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