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 - 世界经典侦探小说金榜 - 贺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婚礼前夕

〔英〕米歇尔·诺拉

我从未认为自己是个残忍或者有犯罪倾向的女人。反之,我总认为自己温柔知礼,甚至有点胆小怕事。假若能容许我随便自夸一语的话,我可以说我具有一种雍容大度的性格,对任何事都不太在乎。小的冒犯,有意的侮辱,我全都能一笑置之,我不会心存报复,也不管别人对我的观感如何,要想叫我生气可不太简单,在我的记忆中,我似乎没有对任何人疾言厉色过。不过,这里还是有一件令我心灵无法忍受的事,那就是指责我没有的过错。要是我真犯了错,我是心悦诚服希望别人对我多加指教;假若我没有犯错,而有人故意来指责我的话,我会气得五内俱焚,同时会衷心充满恨意。

这种恨意可以把我变成一头没有理性的野兽。

我有一个相交了一辈子的好友,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胆敢指责我所没有犯过的错,或者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错,于是我用手毁掉了她。我无法原谅约瑟芬,也无法制止自己不伤害她。我认为她的指责是带着恶意,完全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

在一九七八年九月二日的晚上,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也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的事件所引起的后果。

那天晚上,我们在班雅明家里有一个小小的庆祝会。班雅明就是第二天我就要嫁给他的那个男人。我爱他,虽然我和他认识并不太久。当晚有他十多位朋友,还有他的父母亲。我一定要参加,只因为他们是班雅明的好友,而我所邀请的就是我惟一的密友约瑟芬。

现在回想起,我邀请她参加那天晚上的宴会真是不智之举。

我实在应该看得出来,她也是和我一样深爱着班雅明的。不过,当时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我没有理由害怕,在这最后阶段的晚上,她能够把班雅明抢走吗?。但我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真的会这样做,我对她没有任何怀疑,她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是惟一从小的知心密友。

在宴会上,我们喝饮料,男女混杂在一起交谈。有一位年轻人来邀我共舞———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本来也无关紧要,却因此使得我和班雅明分开了。在我们共舞时,客套了几句普通社交上的话,然后他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但对他的话我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因为我发现到约瑟芬在悄悄地招呼班雅明,要他到另一间房间去。班雅明似乎犹豫了一会,接着就跟着她进玛房间里。

当时我并不是害怕什么,只是感到好奇而已。我向舞伴道了个歉,于是也悄悄地跟着他们走进光线暗淡的大厅里。

我听到班雅明在说:“约瑟芬,有什么事吗?”

她回答的声音带着焦急:“有件事件必须要让你知道,在今夜过去以前就得让你知道,是某些有关安丝亚的事。”

“什么事呢?约瑟芬,我真不明白安丝亚会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紧张。”班雅明带着烦恼的问。

他们在说话时,都没发觉我已走近了他们。

“你一定不可以和她结婚,她和外表上完全不一样。”

班雅明打断了她的话说:“约瑟芬,告诉我你觉得必须告诉我的事,然后让我们回到宴会上去。”

约瑟芬此时犹豫了起来,她焦急地扭着双手:“哦,班雅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真是可怕,我怕会伤害到你。”

“看上帝的份上,约瑟芬,不要让我这样怀疑难过,对我讲,不然你就一点不要说,这样使我多难过?”约瑟芬诡异的说:“她有一个她不想要的孩子,而在她谈到如何弄死这个孩子时,我还一直在笑,班雅明,想想看,她一直在笑!”

“你喝醉了!”班雅明严厉地说:“现在请让我们回到舞会中去。”

约瑟芬抓住了他,似乎永远不让他走:“班雅明,你一定得听我的话,你一定得相信我,不要跟她结婚。我所以要告诉你的惟一原因,乃是不想你的一生给———这个畜生毁掉!”

我真不敢相信,约瑟芬真想把我的男人拉开这样久的时间。

当时一气之下,我真的想把她杀掉,但我忍耐了下来,我倒要听听,她还想鬼扯些什么?恨意布满了我的全身,厌恶啃咬着我的心灵,我怎么会交上如此一个朋友,而且还一直把她当成最亲密的人。

我的心头充满了怒火,全身都感到燥热,但突然之间,我整个的冷静了下来,但这种冷静也许比冲动还带着更多的恨。假若我不能用它来毁灭别人,那它一定会毁灭掉我自己。

约瑟芬还在试着说服班雅明,要他相信她这些鬼话。她说:“你对安丝亚的了解,不像我对她的了解那样深。班雅明,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可以说这辈子都没离开过,你认识她只不过几个星期。虽然你已经要娶她了,但她对你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

“我无法相信这件事,”班雅明对她说。接着他好像难过起来,他不断地在自言自语:“我无法相信这件事。”

“你不能和她结婚,”约瑟芬不断地恳求着:“你一定得离开这里,过一会在我家里见,我会告诉你更多有关她的事情。那时候你就会高兴我插手管这件事了。现在就去,班雅明!”

他静静地走出屋子,脸色苍白,仿佛生了场大病似的。我很快地回到了起居室,拿起了一杯雪利酒,而且和某个正好穿过房间的人兴高采烈的谈了起来。约瑟芬又回到房间里来,我给了她一个甜甜的微笑问道:“你到那里去了,我好想你要和我做伴。

你看到班雅明没有?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没有,我没见到班雅明,”她说:“我刚才在浴室里待了一会,雪利酒喝得太多,有点想吐,但是现在已完全好了。”

我微笑着说:“外面空气好。让我们到后山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

她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我笑得这样甜,同时又表现得如此关心她,她也就无法拒绝了。

“我去拿外套。”我向大家道了歉。在拿到外套以后,我又奔向厨房,谢天谢地,那里是空无一人的。我很快从刀架上找到一把最锋利的切肉尖刀。我把它揣在外套里又回到了起居室,约瑟芬这时候也已准备好了。

我们走出室外,散步到了屋后的小山上,随便聊着即将来临的快乐日子。约瑟芬也是装成一副快乐的样子,甚至她还格格地大笑,轻松地说道:“原谅我,安丝亚,我真是有点嫉妒。她知道我也是很喜欢班雅明的。”“我明白,”我简短地回答着说。在月光下面,我清晰地看到她满含微笑的脸,和她那对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我又微笑地对她说:“亲爱的约瑟芬,我很难过,但我也不得不告诉你,班雅明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

约瑟芬停止了脚步,轻轻捏住了我的手臂:“不要担心,亲爱的安丝亚,不要因为我喜欢你的班雅明而操心。我对他不是爱,只是同情而已。”

“我清楚得很,”我回答说:“为什么你会对他产生同情?他又富有,又英俊,而且还非常聪明。”

“安丝亚,”她轻柔地喊着我的名字,在她的声音中,我听得出有点保护她自己的意味:“安丝亚,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永远不会陷入不幸。我关心你和班雅明,就像一位母亲关心她的孪生子女。我不认为你和班雅明很合适,我对你有着一种母亲保卫自己女儿的感觉,虽然我对这件事感到伤心,但我还是不能不说,我要告诉你有关班雅明的真相。”

“请告诉我,约瑟芬,”我冷静地说:“你一定要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哪怕是会伤害到我,因为你认为班雅明要比我认识他早得多,无疑的,你对他要比较了解。”

“安丝亚,你绝对不能和他结婚!”她急切的说:“他和表面上的他完全不同。”

“再多告诉我一点,”我心里在想,她到底又会捏造出些什么样的鬼话来。

“安丝亚,他得过神经病,隔段时间才会发作,在那个时候他就会变得非常危险。安丝亚,我不能再说下去,因为这使得我心伤。”

我看到有两行清泪流在她脸上,但是我一点都不感动。我平静地对她说:“约瑟芬,你是我的好朋友,在我多年来寂寞的时候给我安慰,但如今我们的友情算是结束了,虽然我很怜悯你,我也不得不和你绝交。我的心灵现在已充满了仇恨,并不是对你,而是对你这张惯于搬弄是非、会说谎的嘴。”我把她一把推倒在地,然后骑在她的身上把她紧紧压住。她的个子很小,想征服她一点也没有困难。

她静静地仰躺着,月光照满了她的脸。当我从外套中取出那把切肉刀时,她的眼睛露出了恐惧,刀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连我自己也感到可怕。

“安丝亚,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的都是事实,因为我从来不说谎,你应该相信我。”她的声音也因恐惧而变成嘶哑。

“约瑟芬,你的舌头,”我说着也为自己心里的念头感到恐惧:“请把舌头伸出来,尽量伸出嘴巴来。”

“你要干什么?安丝亚,为什么?”她的额头已渗出了汗珠。

“约瑟芬,你的本性并不算坏,但你有一根会说谎的舌头,我一定得将它割掉,要你再也说不成谎。”

她开始大叫,激烈地挣扎。为了要使她安静,我将刀尖在她两眼之间划了一下,深可见血,威胁她不要再出声。伤口的血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于是她也就不敢叫了。于是我把刀置于她两唇之间,逼迫她张开嘴。她的牙齿仍然紧咬着,看情形不动粗她是不会张开嘴的。我敲打她的牙齿,直到她痛得无法不打开嘴而伸出舌头来。于是我拉出了她的舌头,一刀就割了下来。我的手拿着她湿湿软软的舌头,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我注视了这块红红的肉很久,然后把它丢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现在你再也说不了谎了,亲爱的约瑟芬,”我极其满足的说。我又看了她满是污血的脸一会,她一点都不动弹,真使我认为她已死掉了。不过,她并没有死,她的脉搏还在跳动,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她死,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而已。

我静静地离开了她所躺着的地方,我回家上了床,但是我睡不着,我突然间想起,我做的这件事可说是为我自己带来莫大的麻烦。我先是这样天真的想,我把她的舌头割掉,她已不会讲话,那她就无法再告诉别人是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可是再转过来一想,她仍然有会写字的手,她可以写出我的名字来。想到这里,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本来那时候我很容易就能砍掉她的手指,只是当时怎么会想不起来。后来我实在倦了,陷入一种半昏迷状态,就这样维持到天亮,这时候有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我。

来人是班雅明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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