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艳福难消
第126章艳福难消
早已退出去的鸨母被这偏厅的动静吸引过来，推门只见一群人围着那五个俊郎君，神情激动，走近细听他们所说，却是在正交口称赞其中一个俊郎君的一首诗作，心中大感诧异。自古都说文人相轻，这么多年也没少见那些酸文人互相抠字眼到谩骂撕打的程度，今日这是怎么了？
众人没有注意鸨母进来，就是注意到了，也没空理会，大家都在争相传阅这首诗词，有人更是跟在后面边读边将之抄录下来，留作回去之后传诵。
这京都如今果然是鱼龙混杂，没想到在这青楼妓馆之中也能遇到这样的佳作，实在让人惊喜惊叹。
纷纷攘攘之间，不觉时间已到，台上走出来一个小婢，道：“众位客官，我家两位娘子问大家的诗作可有作成的？作成的皆署上大名，交到我这里，然后再等我家娘子作出评判。”
众人笑道：“已经有了状元了，我们甘拜下风！我们写的那些，就不要拿上去贻笑大方了，”
小婢似乎并不在意，道：“那就将你们推举的这首诗作拿上来吧！”
反正每位娘子只会留下一人，要那么多人的诗作也无益。
那首诗很快传回杨菲尔的手中，杨菲尔在落款处签上胡甲二字，这是修季常已经跟她提示过的，交给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引路小童，由那小童转交给台上那小婢。
众人饶有兴趣的继续在厅堂中等候，想要看着那两位艺伎看了这首诗会如何应答，又反复在口中吟诵交谈。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才是这首诗的精髓所在啊！”有人叹道。
马上有人附合道：“我也最喜此句！”
“是啊！此句可流传千古！”
“请问这位小兄弟是否是参加今年会试的举子？”
“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小兄弟尊姓大名……”
杨菲尔一概不答，不是假意清高，实在是无法作答。
很快那小婢又出现在台上，道：“胡甲是哪位？”
杨菲尔含笑举手。
“我家二娘子说，你为姐姐作的琵琶诗很好，可否请郎君另为她作一首跳舞的诗来，若同样满意，她二人今晚就选郎君一人了。”
下面顿时一阵哗然，各种调笑声顿起，杨菲尔不禁红了脸，这还真是艳福难消啊！
可气的是张甫祯等四人都不作任何解围之势，连始作俑者弦歌也乐得在一旁看她的笑话。见此情形，杨菲尔有待不说话，但好像也不对，只得将嗓音尽量放的低沉，向那婢女道：“我们有已作好的赞舞的诗。”向着弦歌道：“你的诗作呢？我看挺好，可以交上去让二位姑娘评判。”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弦歌放在桌上的诗稿，谁料弦歌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随手撕成碎片，抖落的满桌满地，笑道：“我这写的什么歪诗，可别污了人家两位姑娘的眼睛，还是你再为人家作一首的好。”声音也是做了处理，比杨菲尔更加像男声，看来她也是久作此相，已然积累了不少经验了。
杨菲尔无语的看着一地的碎纸片，又看看弦歌的笑脸，忽的狡黠一笑，道：“没关系，适才你写的诗我已经背下来了，我这就重新抄写下来交给二位姑娘评判。”
说着，展纸提笔，就开始写下“北国有佳人……”
弦歌以为杨菲尔真的是要将自己的诗誊抄上去，绕过来上前正要抢那纸笔，忽见起句并不是自己写的那首，手势就此顿下，心中立刻了然，好奇立在杨菲尔身旁，倒要看看她又要作下什么好诗？
“……娉婷不胜罗。”张甫祯修季常载衡也站过来看，一看便知，这不是弦歌刚才所作，心中也抱着期待，含笑看下去。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载衡依旧在口中轻诵出声，外围看不见的人俱凝神细听，一个偌大的厅堂安静的鸦雀无声，只有载衡低而清晰的男声在随杨菲尔的落笔吟哦……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苕。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荣风。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
“……情多舞态迟，意倾歌弄缓，举腕嫌裳重，回腰觉态妍，罗衣姿风引，轻带任情摇。”
“……管清罗荐合，弦惊雪袖迟。听曲动蛾眉，微睇托含辞。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日暮留嘉客，相看爱此时。”
载衡读到最后，声音愈是清脆朗朗，洋洋盈耳。
杨菲尔写到此处，微转头想了想，遂放下笔，道：“记性不好，就只这几句了。”拿起来抖动几下，让纸张将墨迹全收，卷成一卷，唤一旁小童过来交给台上小婢。
底下的众人目随那诗卷被小婢拿下去，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连连道：“慢着慢着……我等还要誊抄……”小婢却已消失在台幕之后，众人只得收手叹气，有那反应快的，就赶到杨菲尔那一桌前，你推我挤的求她重新抄写一份。
杨菲尔回头笑看着弦歌道：“梁弟，你的诗作，还是你自己抄写吧，难不成还要叫我代劳？”
周围人一听，恍然回神，是啊，后面这首是这位所作，一时纷纷转向弦歌，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好才情，可否劳动大驾在写一份，也好让大家共赏佳作？”
这回可轮到弦歌无语了。
旋即坐下，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饮起来，歪头斜睨着杨菲尔，道：“既然代劳了，那便代劳到底呗，左右你已佳人在候，只算作这一时闲时打发时间罢了，也免得你等的着急。”
杨菲尔失笑，这狡猾的小丫头！便也不再和她斗嘴，重新展纸挥毫，动作流畅飘逸，在众人围观之下，果然又重新写过一遍。
几十人攘攘挤挤在台前，争相索要诗作，而厅堂的最后一排，却始终坐着两人并未上前，隐在晦暗不明的角落里，遥遥向着这边看过来，目露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