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两败俱伤

第104章两败俱伤

寝殿中除了胡皇和皇后，空无一人，想必早被清场，杨菲尔脚步轻巧，并未惊动正出于情绪激动下的二人，四下看看，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杨菲尔静静后退到小门之后，继续凝神细听。胡皇的语调依旧平静：“朕倒是不知，朕已让你做了一国之母，并为你遣散后宫，独宠你一人，你还有何不足？竟至一定要置朕于死地不可！”

原来这胡皇竟是一个如此重情之人，难怪一直也没有看到有别的嫔妃过来探望。

未及杨菲尔多想，就听皇后苦笑一声道：“怪只怪，姻缘线阴差阳错，我本就不是你的良配，你当初何苦要用那些手段勉强我嫁你，若不然，我现在和我的恩赫金平淡幸福度日，你和你的三千后宫和谐共处，又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我只记得，我初时见你，就被你的美貌深深迷住，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巴图温都苏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胡皇已经改了自称，大概是准备坦诚相谈了。

“这样的话我也对我的恩赫金说过。”皇后冷冷道。

“我们在一起二十五年了，就是石头也应该捂热了，为何你还是这样倔强？”

“因为另一个人对我付出更多。”

“你说那个太监吗？”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也知道了。”她说道。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没有直接将你投入监牢，因为我不甘心，我想当面问问你，难道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在你眼里竟什么也不是？”

“那好，这么多年，我也早已厌倦在你面前做戏，你现在既已全部知道了真相，就让我这次痛痛快快的把全部你不知道的事实都告诉你吧。”

胡皇似是极淡然的语气，道：“我也想听听我所不知道的还有什么。”

皇后呵呵冷笑两声，道：“这二十五年间，我从未忘记身上背负的仇恨，你为了得到我，杀了我的父亲，驱逐了我的母亲和兄弟，并以此要挟我若不嫁你，她们也性命难保，若不是不愿再看亲人因我而死，我宁死也不会屈从，完婚之后，仇恨和思念让我在宫中的日子度日如年，多少次想着不如趁你在我身上寻欢作乐时，就用尖刀插到你的心脏，然后与你同归于尽，可是又怕殃及家人，一直也下不了决心。后来我与你的孩子被你的皇后下药落胎，其实我也告诉你，我是明知那碗里是什么的，可我就是喝下去了，因为，一想到我腹中怀的竟是仇人的孩子，我就忍不住觉得羞耻和恶心。”

“后来我借此事让你遣散后宫，掌握了权势。这污秽的地方，让我渐渐改变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坏女人，我无意中发现我宫中的一个倒马桶的太监身形与恩赫金十分相似，便亲手杀死了他，然后让恩赫金冒名假扮成他，住到我的寝宫，这一切如此顺利，好像长生天重新赐福给了我，我就与他在这深宫之中以主子和奴才的身份重新生活在了一起，对于那些或明或暗质疑恩赫金身份的人，我都不知不觉间让他们消失了，渐渐的整座皇宫都接受了恩赫金的身份，而这一过就是二十二年。”

“其实每次在和你同房之前，为了再也不怀你的孩子，我都采用了避孕措施，而我现在的两个孩子都是我和恩赫金所生，这一点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因为在我被召来这里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三人已经被你秘密处决了。”

即便说到这里，皇后的语调依旧平静，杨菲尔看不到皇后此时的表情，但想必是一种痛到极处后的平淡，平生执爱之人和子女同时离世，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痛，而皇后的平静平淡，大概也是将赴死的决心下定了。

天下最不缺少狗血剧情的地方就是在这些繁华尊贵到极至的地方，冷漠也好，唏嘘也罢，左右都不是杨菲尔这等凡人能干涉的事情，哪怕是旁听，也只能如现在这般藏在暗处。

皇后却又道：“不知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这些事的，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密秘，我在临死前，也想死个明白！”

胡皇却道：“你不会死，我会让你继续活着忍受着这些痛苦，陪同我这个和你一样痛失爱人和儿子的人，在这活人的炼狱里受着魔鬼的诅咒。”

皇后听到胡皇这样的话，一时没有了声音，好像是在尽力消化这一信息，随后却迸发出哈哈哈的一阵大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却毫无欢喜的情绪，细究其中，竟只有满是寒凉冷酷的恨意！使得那笑声在空荡荡高大的宫殿内如夜枭泣血般使人毛骨悚然。

胡皇在这样的怪笑之下完全没有了动静。

皇后好一会儿终于停下笑带着喘息道：“好好好！我儿果然得了手，你们死了也算没有白死，好歹有一个真正的皇子给你们陪葬！值了！”

又冷笑道：“没想到吧，你年过半百，竟然后继无人了，现在大皇子也死了，你这一片大好的江山看来只能由旁人接手了！”

胡皇默然不语。

半晌，摇了书案上一个铜铃，片时进来了六个侍卫和太监，胡皇冷冷命道：“将皇后打入冷宫，着人看管，不许她寻死！”两个太监应喏，上前分左右两边抓住了皇后的手臂，一个侍卫在她口中塞了布巾，一阵风一般就被拖了下去。

一个偌大的寝殿依旧灯火辉煌，没有了皇后的遮挡，杨菲尔站在远远的暗处，可以清楚的看见胡皇此时的面容，此时的胡皇正闭着双眼颓然靠在交椅之上，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脸色比之杨菲尔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病容更加灰败，若不是紧促的眉头，简直就像是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