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奥斯曼的皇后
半夜时分,我忽然从梦中惊醒。侧耳倾听,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汩汩潺潺,就像是黑暗中无限贴近灵魂的声音。
“许蕾姆,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身旁的男人也立即被我惊醒,习惯性地伸手将我揽在怀里,用低沉温柔的语气哄道,“别怕,有我在你身边。”
“没什么,只是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低低回了一句,将身体往他的怀里靠得更紧了一些。今天晚上,我比平时更想竭力汲取属于他的温暖。
“你不必多想了,古尔巴哈是咎由自取。若不是念着以前的情分,像她这样伤害到你的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他似乎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语气一下变得冷厉起来,“还好我们的孩子没事。不然的话,她死一千次都无法赎罪。”
“只是穆斯塔法就可怜了,无辜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知道母亲离开自己必定会难过吧。”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隐约带着几分不着痕迹的试探。
苏莱曼果然顿了顿,声音又放软了些,“穆斯塔法是个坚强的孩子,我相信他会慢慢接受这一切的。我也不会因为他的母亲而对他有任何偏见。”
我应了一声,微侧过脸半掩住自己的脸又开口道:“不过之前玫瑰夫人说穆斯塔法中了毒,真的只是吃坏了东西吗?”
苏莱曼这次倒答得干脆,“御医都检查过了,穆斯塔法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使用过毒药的痕迹,应该只是东西吃坏了,而且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古尔巴哈想以此为借口来伤害你,真是不可原谅。”
“那太好了。”我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下来。他似乎也不知一时该说什么,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唯有窗外淅沥的雨声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在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隐隐流动着。
“许蕾姆……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他忽然开了口,“我……并未将你当成奴隶看待。你不仅是我的知己,朋友,爱人,更是我唯一的妻子,是能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而行的人。”
“陛下……”我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指尖缓缓滑过了他的面颊,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现在就别说这个了。快点睡吧,明早你还有很多国事要处理呢。”
他微微一愣,敏捷地捉住了我的手颇为有力的一捏,“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宫里没人敢欺负你。我想经过古尔巴哈之后,更加不会有人敢来招惹你。”
我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终于,玫瑰夫人就要从这个舞台上下场了。偏远的行省,这就相当于放逐,她无法再伸手到宫廷之内。那些支持穆斯塔法的人,也有一部分即将要动摇了吧。
只不过挨了一下打,却换来了这个结果,我觉得很值得,也不枉我和贝希尔从那么早就撒开了那张网。
穆斯塔法的摔跤,拉肚子,差点掉下泳池……这些都不是意外。而是贝希尔暗中动的手脚,然后再将这些事故添油加醋传到被禁足的玫瑰夫人耳中,给她造成一种有人要对穆斯塔法动手的错觉。正如玫瑰夫人自己所想的,这个宫里最希望穆斯塔法消失的人只有我,所以她当然会怀疑幕后元凶就是我。通过时不时地来次意外,让玫瑰夫人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始终处于紧绷状态,恍若惊弓之鸟般为儿子忧心忡忡。而穆斯塔法这次的中毒事件,就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贝希尔将穆斯塔法中毒的意外传入玫瑰夫人耳中,她自然会按捺不住,不顾禁足令擅自出来找我兴师问罪。我所要做的就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激怒她,并且给了她一个袭击我的机会。而侍女在我的暗示下最多也只是放开她一只手,她所能做的也仅仅是给我一记耳光,并不会对我的胎儿造成任何伤害。与此同时,贝希尔及时将苏莱曼带到了我这里,而我也只需在挨了耳光后当着苏莱曼的面顺势倒下就行。如我所料,苏莱曼果然大发雷霆,当场就下了驱逐令。当然,如果没有贝希尔的完美配合,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他能将以前的凶手找出来,确实是我意想不到的。
至于穆斯塔法的中毒,我们的确没有使用毒药。任何毒药使用后都会被查出痕迹,而我这次只是利用了中医食物相克的原理,派人在穆斯塔法的羊肝汤里加了一些红豆,从而引起他呕吐,症状看上去和中毒极为相似。御医的技术再高,也不可能查得出来。所以,玫瑰夫人必定是无中生有“诬告”我的。不过,这个计划中起决定作用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苏莱曼。我只是下了一个赌。我所要赌的,就是苏莱曼对我的爱。
我,赌,赢,了。
三天之后,玫瑰夫人在一行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伊斯坦布尔前往马尼萨行省。她走得那样无声无息,就好像这个宫里从来就不曾有过玫瑰夫人这个人。而她隆宠一时的盛况也仿佛是水中花,镜中月,只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然后,淡忘。
“许蕾姆,今天这花开得特别好,可真香啊。”贝希尔将鼻子凑到从瓶中垂下的花枝旁,神情夸张地猛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万分陶醉的表情。
“那个凶手是怎么回事?”我一开口就是问这件事。
他笑了笑,“当初你说闻到马粪味,我就开始着手调查,早就将目标锁定了。我没有立刻对付他,那是因为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显现出他的价值。”
“如果我没猜错,故意派人追杀他的人是你吧?”我挑了挑眉。
他轻笑出声,“许蕾姆,果然不愧是我的好朋友。要不是这样的误会,又怎么能煽动他反咬玫瑰夫人一口呢?不管有没有证据,他的话就成了陛下心里的刺,这一下可是坚定了陛下送走她的决心。”
我笑了笑,再次开口问得却是另外一件事,“对了,穆斯塔法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