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磨损
第八十八章磨损
◎该用东西垫一垫◎
一连持续了多日的阴雨总算消失,天空放晴,阳光普照。地面上深深浅浅的水洼镜面一样光滑柔润,忽闪忽闪,倒映出碧蓝深邃的天空。
白云悠远,飞鸟欢快掠过。
本就是夏季,连日阴雨带来的湿冷来不及离开,被头顶灿烂的阳光一晒,很快就彻底消散,只留下了潜藏草木和泥土芬芳的空气。
今天有风,凉丝丝的,墙头斑斓的新嫩绿意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在吱吱的蝉鸣里微微晃动。
入了暑,往后会越来越热。
贺楼顶着一片翠色荷叶蹲在墙沿上,一边啃着顺手从街角小摊买的粉白果子,一边和身旁的东诃闲聊。
不远处客栈朱红色的大门前,如烟似雾一般的垂柳枝条款款舒展,微风摇动间,被吹开一片,露出后方拾级而下的青年。
他衣服白色居多,延续往日修剑的习惯,外袍大多廓形简单,不累赘而简练。
入夏之后,天气确实暖和许多,江辞虽然体寒,但往常穿一件白色薄衫也就够了,今天天气放晴,他却意外的在外面多搭了一件挼蓝长袍。
长袍过膝,袖口宽阔,对襟而垂,越发衬得他神清骨秀,冷峻修长。
内里月白长衫斜襟,领口高,料子厚,裹得格外严实。
贺楼盘腿坐在墙头上,咔嚓咬了一口鲜甜多汁的果子,顶着荷叶啧啧感慨:“少主肯定睡相不好。”
东诃倚在树冠中,随意的垂下一条腿晃悠:“你哪得出的结论?”
“看到江道君了没,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孤身一人过起了冬天,”贺楼打了个响指,盖棺定论:
“肯定感染了风寒,这种事我敢打包票,一定是少主晚上睡觉抢被子的锅。”
东诃白了他一眼,心想大嘴这外号真对,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起的。
要是被少主知道,免不了给他一顿教训。
不过话说,爱情这种东西真是神奇,自打有了江道君以后,少主她真是越来越心平气和了,已经好久没动手揍过他们几个了呢。
现在想想,东诃觉得江道君真了不起。
委屈了自己,造福了大家啊!
今天万里晴空,宜启程。
阿虎被带到这里见到郁行川时,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太好了少爷,你居然没死!之前我们意外失散,我还以为你和张哥被抓了,一直蹲在江家门口守着,怕你哪天吐血吐死没人给你收尸呜呜。”郁行川刚刚软化了一些的神情瞬间收了回去,他拍了拍阿虎的肩膀,淡淡道:“好了,多大个人了,你都十五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许哭,越哭越丑。”
“真的吗?”阿虎抽抽噎噎。
“真的,”郁行川点头:“爱哭的男人最容易被揍了。”
江辞独自一人隔得很远,站在石桥上盯着粼粼波光出神,闻言,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魔气此次侵染后,迟迟没有消退下去,甚至有取代体内原本灵力的势头。
他现在五感敏锐许多,以至于在听到郁行川的声音后,还听到一声熟悉的附和声。
“确实,”昨夜还亲亲热热抱他的人点头,嗓音清润:“看上去可太好欺负了。”
江辞转身,后靠在汉白玉质地的石桥上,抬头望向说话的人。
眼前垂柳梢头遮蔽了小半视线,他伸手拨开。
客栈二楼朱红色的长廊上,金色阳光将婆娑树影延长拉伸,光斑晃动的凉荫里,身姿高挑的年轻姑娘肤色白皙,眉眼明秀,宛若湖畔迎风招展的翠碧荷叶,风一吹,露出几枝尚未舒展的花尖。
好像天然就含着一片潮湿清凉的晨雾,望之便觉得怡人甘冽。
她此刻正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和郁行川谈论着什么,察觉到江辞投过去的视线,纯粹平静的黑眸一转,远远的隔空望了过来。
江辞看到她眼底泛起涟漪,对着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师尊热吗?
她意有所指,好不容易忘掉的磨损感因为她这句话,似乎突然又鲜明起来。
江辞松开手,掌心细绿的柳枝随之垂落,彻底遮挡住燕回的轮廓。
翻手去看,手心苍白,汗渍点点,指腹微微泛着粉,不知是衣服太厚闷的,还是她所言所行烫的。
确实热。
可他是绝对不会脱掉外袍的。
原本涂了冰凉的药膏,已经消了肿,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经衣物磨损,那里还是会滚烫发胀……单层衣物遮盖不下那点微起的轮廓。
江辞孤身只影几十年,在遇到燕回之前,甚至不曾动过绮念,常年与剑为伴,哪里遇见过这种事情。
如果是晚上,床笫之间也就算了,可现在,是白天。
天光澄澈,明亮干净的白天。
在这样的白天,就算只是涉及到半分欲.望,也是对昔日遵循的清规戒律的亵.渎。
衣料摩攃过激起的战栗,格外有负罪感。
江辞才不会把这种奇怪的事情告诉燕回,可他穿了一层衣服,又套了一件外袍,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感到脸上有些烫,身上也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