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傅里望着淮安的眼睛,久久没有办法平复内心的波荡。
她该说什么?
上神,我刚刚其实是在看衣裳内侧有没有线头?
我的手臂后方可能长了冻疮,所以要仔细地看一眼才能确认?
正当傅里转动着眼珠子苦思冥想的时候,淮安坐在对面给了她一个极为正当的理由。
“里里,你是否做噩梦了?”
淮安刚睡醒,声音有一丝沙哑,听在傅里的耳朵里无疑是更为愧疚心疼。
虽然很好听,但他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不好好睡觉才导致的。
手中握着面前人对自己数不胜数的厌恶度,傅里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是,是啊上神,我……我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真的是快吓死我了。”
其实并没有很硬气。
淮安随意地拂了拂前襟,浅淡的月光照得他的脸似乎有些不自然。
傅里没太看清,但是隐约捕捉到了那上面的一丝薄红。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对淮安的身体健康情况十分重视,见状急忙往前凑凑,打算细看一下他的脸,没想到却被淮安迅速躲开。
……嗯?
傅里做狐狸做得久了,无论什么动作都有点和狐狸相像,此时朝前探去的时候,两个膝盖跪坐在床榻上,两手握拳抵在膝盖尖,歪头看着淮安的样子和小狐狸形态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做狐狸这样固然很是可爱,但若要是变了人,顶着这么一张脸做这个动作,那对其他人来说便是一种折磨了。
而此时这间屋子里并没有别人,所以这个“其他人”只能是淮安来当。
看到她这副样子,淮安直接转身背对着傅里,“你,你做了什么噩梦……会,会变成这个模样?”
这个模样?什么模样?倒是他现在为什么会结巴?
傅里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确认了好几遍她确实有穿好了衣服,可为何她家上神用这种眼神看她?
联想到方才耳朵里那一阵铺天盖地的杂音,傅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将视线落到了淮安的身上,鬼鬼祟祟地上下打量了半天。
……他也好好穿着衣服呢。
淮安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亦或许是傅里琢磨他时的目光太过炽热,导致他如芒刺在背,坐卧不安,只得拢着衣襟站起身来走向桌案,坐在椅子上和傅里保持了距离。
“……上神……您这是做什么?”
傅里被他小小的动作伤害到了重新化形后的脆弱心灵。
你不是说过我不丑的吗?
现在躲我这么远是什么意思?
“我这……有点热了,在这边吹吹风……”
淮安彷徨地望向窗外,状作悠然闲适的样子。
“可是……门这边明显会更凉快些啊上神?”
傅里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距离床榻正前方的卧房门,侧边的两扇小窗正大开着,和傅里身后的那扇窗正好形成过堂风。
呆坐在那里的淮安久久没吭声,末了突然站起身抄起桌上的笔。
“奥,记起来了,我是想写写字……时间长了没有碰笔墨纸砚,都有些生疏了。”
“可是……现在是丑时……”傅里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看点起灯烛的淮安,“上神不歇息吗?”
她仍以为自己是只小狐狸,可以和上神亲密无间地在一起睡觉。
“夜晚,是最美好的学习时光。”
淮安头也不抬地磨着墨,心中暗自计较着。
看来她当真是不记得她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自己的裤子被人用力拽住,紧接着甚至想要将它撕扯下来。
这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答应,更别提他堂堂九重天的淮安上神,要是被人在睡梦里把裤子扯下来,他以后还要不要做神仙了?
于是他迅速清醒过来,开始凶猛地反抗,可先不说刚被惊醒过来的手甚是无力,连抓握都费劲,更别提使出蛮力,加之身边小狐狸的牙齿咬合力令他惊异,一时间竟难以于她匹敌。
淮安朝傅里看去,顿时又是一身冷汗。
她,她怎么,怎么又变成人形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裤子,淮安顾不得珍惜自己所剩无几的法力,直接抬指划出一道金光,将傅里手中的布料和自己身上剩余的裤子果断分开,没让自己吃一点亏,露半块肉。
然而心灵受到的伤害是难以轻易平复的,这短短的几秒,可能需要他用一生来治愈。
从小到大,从飞升前到飞升后,敢动手来扒他的连男人都没有半个,更别提女子。
淮安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