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棣回到家时，周棠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他脱去校服，第一次穿上属于成人的西装领带，周棣看到他时，他正对着镜子笨拙地系着领带。周棣放下手中沉重的礼物盒子，走过去帮他把领带系好，然后扭过头看着镜子里身长玉立的周棠，说：“哥哥真好看。”
周棠身体有些僵硬，“……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马上回来想跟你说，我……”周棣的看向自己放在地上的巨大的礼品盒，忽然又笑了下，“算了，等晚上回来再好好跟你讲。”
周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精致的礼品盒子，想问是不是送给自己的，却又咽下，“……随你。”
等周棣也换好衣服后，两人走出家门，接送专车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的，载着两人驶入一家被周棠定义为“传说中”的酒店，清秀的侍者为他们依次拉开大门，最终踏入一座不输任何影视剧的奢豪宴会厅。
周棠的目光一时被水晶灯迷得缭乱，周棣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别怕，一会儿爸领你见人，让你叫什么叔叔伯伯的就笑着叫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微笑就可以了。”
正说话，就见周任海举着香槟杯朝两人走来，等走得近了，周棠笑眯眯地说：“爸爸生日快乐，可惜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只能随便准备了一份礼物。”
周任海说：“你们俩能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一旁有眼力的人连忙顺势问：“这位就是周董一直在外留学的大公子？”
“没错。”周任海拍拍周棠的肩膀，“我家大儿子，周棠。”
“二公子叫周棣，棠棣之华，鄂不||，好名字！”
这是对外承认这个儿子了。
多少大家族私生子渴望而不可得的待遇，在周围一片恭维褒奖的喧闹声中，周棠却只是无声地笑。
等宴会终于开始，周棣在周棠身边坐下，没话找话聊，“你给老爸准备了什么礼物？”
周棠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大荧幕蒙蒙亮起，画面模糊一片，音箱里却传出闹人寻味的隐约的喘息声。
原本喧闹的人群蓦地一静。
周任海皱起眉，放下刚拿起的酒杯，对身后的人说：“你去后台看看，在弄些什么东西？别闹出笑话让人家看戏！”
那人得令，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大荧幕上的画面骤然一亮。
看场景应该是某家酒店的床上，一具身体覆在另一具身体上，做着在场所有人都熟悉的活塞运动。
巧的是，其中主角之一，视频里那个满头大汗、剧烈喘息着的少年，也是今晚的重要角色。
而他身下的那个人，虽然用水手服下摆盖住了脸，但掀起了的裙子下方却明明白白翘一根东西――竟然也是个男的！
视频里的周棣低喘着说：“把腿再分开点，乖。”
不待他身下那人乖乖照做，视频就被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给退出了，画面再度陷入一片漆黑。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大荧幕上移开，落在周任海身边的周棣身上。
而周棣怔愣地看着周棠。
在这么多人中，还是周任海率先反应过来。他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以如此惨烈难堪的方式经历了儿子的当众出柜，脸上依然能挂起儒雅客套的微笑，说：“家里出了点小事儿，让大家见笑了，今天招待欠周，下回一定补上。”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站起身假笑告辞，连带着酒店服务员也识相地散了个干净，没一会儿功夫，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厅中只剩下父子三人。
周棣惨白的脸色艰难牵扯起一个难看的苦笑，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周棠，说：“你用这种方式……答复我？”
话音刚落，他脸上就被狠狠地甩了一耳光。
周任海这回真下了死力气，周棣一个少年郎，被他一巴掌从椅子上打得栽了下去，半晌没爬起来。
周任海冷冷地说：“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他转向周棠，“是你吗？另一个人。”
周棠以儿子给父亲的神秘生日礼物为由，将存有他和周棣亲热视频的U盘交给了工作人员，周任海一问便知，因此他出手时就没想过隐瞒，但周任海一下就猜到视频里另外一个人是他，还是让周棠脸上浮起惊讶。静默片刻，周棠坦然承认：“是我。”
周任海问：“为什么？”不待周棠回答，他顾自说：“我知道了，你之所以高考会迟到，是因为周棣的缘故，对不对？”
周棠冷冷地看着他，“你什么都知道？”
“你想多了，爸爸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什么都知道？”周任海苦笑了笑，“我只是早就觉得周棣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而已，但是谁又能想到自己两个儿子会……”
“我不是你儿子。”周棠嘲讽地扯了下嘴角，挑衅而鄙夷地看着周任海，“你也不配做我父亲。”
“终于说出来了？”周任海叹息一声，“其实今天不止是你对周棣的报复，也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对我的报复，对不对？”
周棣双手支撑着桌面，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失神地望着不远处一脸冷酷的周棠。
周棠说：“对。”
周棠说：“从妈妈去世那天起我就想着今天，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也有跌落云端被人耻笑的那一刻。”
周任海静静地看着他，“现在你的报复计划成功实施了，你真的快活吗？”
“快活啊，哈哈哈。”周棠笑着，眼中却落下泪来，“怎么不快活？”
周任海缓缓闭上眼，“是我错了。有因才有果，是我当年种下的种子才结下了如今的因果。但是小棠，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不会也不能不管你。”他又睁开眼睛，原本眼瞳中晶亮的光芒此刻黯淡一片，“你不能继续待在国内了，如果今天的事被有心人挖掘，曝出另一个人是你的话，你受到的谩骂与指责会比今天的阿棣还要重很多很多，还是出国去吧，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学校在英国伦敦，会离波士顿很远很远。”
周棣不敢置信地看向周任海，“爸……”
周任海扭头冷眼横他，“那你还想怎么样？！”
周棠说：“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是一个父亲对他子女应尽的义务。”周任海说：“小棠，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
说完，他扶着座椅的扶手艰难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外走，“我给你们最后五分钟。”
周任海的身影随着宴会厅大门“砰”的一声巨响消失，周棠和周棣两两相望许久，最终周棠淡淡地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