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刘爱平作品选集：随笔卷1》（116）

也说利令智昏

成语“利令智昏”出自《史记》。战国时期，秦昭王令白起率军攻打韩国。秦军一路旗开得胜，攻陷了野王，直逼上党。上党守将见野王失陷，上党孤立无援，于是决定把上党献给赵国，以便得到赵国保护。于是平原君赵胜进言：不费一兵一卒，白白得到上党，何乐而不为？此举正迎合了赵成王心思，赵国便顺手牵羊地捡回了这个“便宜”。可是，天上那有掉下来的馅饼？果然，此举却激怒了秦国，于是又令白起率军大举进攻赵国。战争一直持续了三年，最后，赵国四十万大军在长平全军覆没，都城邯郸也险遭沦陷。贪一时之利，赵国几乎用“国破家亡”为此埋单。

如此，“利令智昏”四个字，从表象上看，是司马迁对平原君和赵成王不能趋利避害的一声感叹，其实，更是史学家对事物精准的洞察和对人善良的告诫。

到了如今，诸如此类的事情也不少见。职场也好，商场也罢；富人也好，穷人也罢，总有一些人会让这类故事轮番上演，且演得“活灵活现”。譬如说，小到家禽注水，大到奶粉害人；近到伸手可及，远到天涯海角……其实，故事的开始，无一不是见利忘义；而故事的结局，又无一不是害人害己。不管表演者如何粉墨，登场后便已逃脱不了这一命运的掣肘。

问题在于，有“利”的驱动，就有表演者“前赴后继”。

说一故事。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出生于两座城市，毕业于两所大学。本是河水不犯井水，求职谋生却让他们在深圳相识，后因某种机缘，又在同一家企业供职。该企业专销“山寨手机”，也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之类的营生。不过，卖什么都没关系，对于“有才”的人来说，是金子就得发光，果然不久，双双都被提升为公司的副总。他们“才”在哪里？男生“才”在推销假货，女生“才”在展示美貌。

女生既然是“展示美貌”，便得有人欣赏美貌，不然“才”就不成其为“才”。欣赏者便是该公司总经理徐雷。有了展示者和欣赏者，于是苟合之事便水到渠成。当然，是“苟合”就得在阴暗处行走，一旦见光，祸事便尾随而来。徐雷的妻子嗅出了味道，就派人日夜打探监视。徐雷好色，却是惧“内”，为掩妻子耳目，便屈尊恳求两位副总来一次假结婚。都是商人，且都是兜售假货的“老总”，假货敢卖，假婚当然也不在话下，只是，婚姻可以假，但钱不能假，价不能低，于是就签下了“三方合约”：该男该女之婚姻假不能真，可牵手而不能接吻，可同室而不能同床；时限三年，限期内由徐雷每月支付假婚男女各两万元酬金……

很不幸的是，“山寨手机”很快被工商部门查封，公司不复存在，数月之后，徐雷再无力履行合约。假婚男女一怒之下，便截流了公司100万巨款。于是，徐雷夫妇形成统一战线，便将这对假婚男女告上了法庭。结果，他们因职务侵占罪获刑，而徐雷的妻子，在打赢官司追回巨款之后，提又出了离婚起诉。蹲监狱的日子难熬，徐雷的日子恐怕也不会逍遥。

至此，我们必须承认，这两男一女创造性演绎了成语“利令智昏”。

在这里，“利”当头，“昏”则成了核心。因为弥漫在这个故事里的气场，一个“利”字，是无法涵盖所有的内容了。首先是“利令智昏”，接下来的是“欲令智昏”、再接下来的又是“气令智昏”。如此连环延伸，恐怕是司马迁当年都不曾想到的。

比方说，那两个男女大学生之所以为假婚签约，为假婚守望，肯定是“利令智昏”，每月两万元的报酬之“利”，足以让他们昏昏然然了；比方说，徐雷之所以求人签约，以钱买约，则是“欲令智昏”，对女色的垂涎，让他的“智”坠入了一条黑色的隧道，不迷失才怪；再比方说“职务侵占”，又是“气令智昏”。毁约让这对假婚男女失去了“利”，“气”则让他们忘记了法度，所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大幕落下时，免不了有人对这对男女大学生心生同情，其实没有必要。老子说过很多至理名言，有一句也很重要：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大意是：人之所以有大患，是因为人有身体，如果人没有了身体，人还会有忧患吗？此男女因一纸合约，因一时之“利”，已把身体拍卖，而人是有“身”才有患的，他们因为已经“无身”，也就没有了忧患，而人活着又是需要忧患的，没有忧患就会“智乱智昏”，因此，故事一开始，就已注定了他们将会以怎样的形式收场了。

只是，平原君的贪婪，赵成王的教训，司马迁的告诫，倒是我们应该记住的。贪则生妄，利令智昏；昏则生欲生气，“欲”与“气”，则又生祸生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