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刘爱平作品选集：随笔卷1》（76）

别颠覆了暧昧

“暧昧”是个中性词。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不过，这个词很不幸运，说到它时，我们往往是嗤之以鼻，不敢恭维。比方说某男和某女关系暧昧，那必定就是龌龊；再比方说某人对某人态度暧昧，那必定又是不怀好意……总之，都是灰色的。其实不然，暧昧还有另一层意思，那便是含糊，朦胧，不明白，不明了，就像雾里看花，缺少一点儿穿透的力量，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于是，“暧昧”在这里便平添了些许诗的意境。这当然不是强词夺理。从网上得来一例，不妨试举。说的是一男一女枯坐办公室，深感无聊，女人就用短信和对面的男人交流：“于千万人中遇见了你，只说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收到短信，男人给女人回了条：“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只为了今世的擦肩而过。”下班的时候，女人对男人说：有没有吓一跳？别怕，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张爱玲说的！男人也笑着说：彼此彼此，我那条也不是我说的，而是席慕蓉的诗句！这两句对白够暧昧了吧？但我们感觉到的却是美，美如画，亦美如诗。我们还可以想象得出，两句对白之后，两个人的心境肯定也起了变化，轻松、畅快了许多……如果“暧昧”能够愉悦彼此，我们还能说它龌龊吗？

其实，暧昧的功效还不仅如此，恰当的使用，我们还可以从它的身上获得更多。譬如说，某男有些失落，某女说：“如果你不嫌弃，我陪你到咖啡厅坐坐。”暧昧吧？但这里的暧昧传递的是一份温暖和体贴；再譬如说，某女病了，某男说：“让我来护理你吧，我手虽笨，但我愿意用心来弥补。”这也够暧昧的吧？但这里的暧昧代表的是一种关心和爱护……如果“爱昧”能够体现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关怀，我们还能说它是灰色的吗？

“暧昧”有如此妙趣，难怪许多人欲拒还迎！

也许正是这样，“暧昧”也就常常被人绑架，被人利用。有句俗话：过则火，敛则无味。我怀疑，它泛指的就是关于“暧昧”之类的事物。因为“暧昧”可以给我们的生活涂抹上一片暖色，也可以激发出一些人的灵与肉的贪念。至于“暖色”如何来临，“贪念”又是如何滋生，这里就有一个“度”的问题。“度”是什么？就是界线。而有些界线是不能践越的，强行践越了，那就是劫数，那就是深渊。被劫数逮住了的人，肯定是不会快乐起来的，而被深渊缠住的人，也注定是不会萧洒起来的。

这类故事也很多，时不时，会轮番上演。

讲一则故事。故事的主角叫刘雅芹，湖南人。湖南妹子多情，多情自然也就多一份浪漫。大学毕业后，她果断“北漂”，工作之余又喜欢上了“驴行”。何为驴行？找几个朋友，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结伴旅游。于是她在第一次驴行中结识了男人黄迅，且也生出了几分暧昧情愫。情愫是丝，能捆绑人的。于是，他们相约又有了第二次结伴驴行。可是，这也是最后一次，因为男人黄迅杀死了女人刘雅芹。什么原因？男人黄迅的贪念；贪念又从何而来？女人刘雅芹的暧昧。两次“驴行”，刘雅芹有意无意地实施了她的“暧昧”，比方模棱两可的语言，诸如“你真是一个好男人”之类；再比方一些并非理性的行为，诸如驴行中为节省钱同居一室，等等。故事很简单，结局却沉重。回头想来，假如当初女人刘雅芹少一些不确定的暗示，男人黄迅也许就少了许多非分之想；假如女人刘雅芹不提议同居一室，男人黄迅就少了行凶的机会……可是，时过境迁，我们的假设已经无效，刘雅芹的暧昧，已让男人黄迅解读成了“爱”，而当“爱”遭到女人黄雅芹的拒绝时，“得不到便杀死你”的念头，就在男人黄迅的心头升起了，且在“驴行”途中实施了他的罪恶……

这个故事值得玩味；这份“暧昧”令人血喷。

我们说“暧昧”无罪，但这里“暧昧”还是杀了人！

不过，当“暧昧”有罪时，其实需要审判的决不是“暧昧”本身，而是操纵了“暧昧”的人。“暧昧”过了，诗意就逃遁了，朦胧之美也被戳杀了，于是罪恶便蹿了出来，而步罪恶之后尘的，当然就不会是欢喜剧了。

所以有人说，“暧昧”是糖，可以甜至心肺，也可以甜至哀伤；又说，“暧昧”是药，可以治病，亦可以伤人……由此看来，还是至理。

“暧昧”本无罪，那我们就别颠覆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