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刘爱平作品选集：随笔卷1》（19）

也算自序

当编辑的时间久了，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废人的标准是什么？恐怕不会赚钱、不能赚钱是标准之一。每天都在稿件里爬来爬去，不是组稿就是编稿，不是改稿就是审稿，天地巴掌大，心气一尺高，人岂有不“废”的道理？现如今，全中国人都在赚钱。其实，我们也想赚钱，很不幸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会赚钱了，而且想到一个“钱”字头就发麻。为什么发麻？是想赚钱却没有赚钱的技能，是想发财却没有发财的本领。不仅如此，还常常会受到刺激。比方突然会有人对你说：某某一年狂赚了两千万；又说，某某今年又赚了一个亿……如果这些“某某”不认识也就算了，但偏又认识，且还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当然，刺激感受多了，就慢慢地不再对“钱”字敏感了，每个月底数数刚好养家糊口的工资，便有了一种满足。这世界上的钱你赚得完吗？这世界上不是还有好多人没有工资可数吗？行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这不是在自嘲，说的是真话。只是，一个“钱”字也不是让人发麻起来的全部内容，只要还活着，还在呼吸空气，叫我等发麻的东西还多着，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说多了，就有忌妒的嫌疑；说深了，又有阴暗的味道。把自己当做一个废人，心态会平和得多，人也会轻松得多。如此，何乐而不为呢？但是，有些东西又不得不说。比方说某人日子过舒坦了，有人就找别扭；某人的官当大了，有人就找茬儿；某人买了汽车，有人就捅破他的轮胎；某人有了别墅，有人就拆掉他的花园……而且这等事儿，都是躲在阴暗里干下的，让人没法提防，让人好生受伤。

有时，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手段。比方说，他（她）说爱你，其实爱的是你腰包里的钱，当你明白一切时，晚了，钱已经来了一次轰轰烈烈大转移；再比方说，他（她）对你极尽阿谀逢迎，其实盯上的是你手中的权，当你终于知道他是“草包”、“脓包”时，无奈，他已在你手中捞去了一官半职……这类人，大凡都高举着真善美的旗帜，且还舞得猎猎作响。如此，不把他们拿出来说说事行么？我等本是“废人”，眼睛里再掺进沙子，就算废上加废了。

看看这类人，再想想一句话，很有意思的。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其实生活很简单，只是人太复杂；其实人也很简单，只是欲望太复杂……如果这句话有些道理，如果真是欲望毁了人、毁了事、毁了生活，那么，和欲望对一次话也是件很有趣的事了。这叫做“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也叫做“废人”自有“废人”的乐趣，“废人”也有“废人”的欲望。看看，还是欲望！

当编辑久了，自己是“废人”了，但却喜欢揣摩一些没有“废”的人。不揣摩还真不行，长期办一本社会生活期刊，每天看一叠关于社会生活的稿件，真的假的，美的丑的，狂风般地卷过来，没法躲闪，也没法麻木。美好的，就想赞美两句；丑陋的，又想提醒两句。因为毕竟是媒体，谁敢说谁没有一份责任，一种使命？既然想“发声”，我就在刊物上开了个栏目，名称叫“总编说事”，放在首页，权当“卷首语”用之。

但开了头，就难得收住了。原因有三：一是稿件太多。好事坏事、怪事奇事……总让人有话要说，且不说不快；二是读者太多。当然，不敢妄说读“总编说事”的人多，是说读这本刊物的人多。多了，就有鼓励的，就有批评的。鼓励也好，批评也好，有读者注意最好，于是又只有继续“说”下去；三是快感太多。见了好事，不“飘扬”两句，心安逸不了；见了恶事，不数落两句，心憋得发慌。“飘扬”过了，数落过了，快感就来了。人缺点钱不要紧，但人没有快感是不行的。假如“说事”能产生快感，我为何不说？我们为何不说？

“说”的时间久了，就有了这本集子。

集子里的每篇稿件都很短，那是版面决定的，我写长了不算；集子里的每篇稿件都有故事，那是该期刊物要发表的，我不写进去也不算。这样也很好，刊物每期都有故事，我就每期都有话可说。当然，如此这般也有“缺失”，文章写了，再回头一看，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它“归纳”、“定位”了：散文？不像；杂文？不是；随笔？也不恰当……拉扯不清就不硬性拉扯了，一切能自圆其说当然好，不能自圆其说也便罢了。

我“说”过了，你看过了，就好。

算是自序。一笑而已。

（此文原为作者随笔集《拿事说事》自序）

2010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