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刘爱平作品选集：随笔卷1》（30）
“春秋”恩怨鬼谷子是高人。他是中国纵横家的鼻祖，更有两个了不得的门生：孙膑和庞涓。是鬼谷子让这两个门生家喻户晓，还是这两个门生让老师千古留名？恐怕无人能说清楚。不过，孙膑与庞涓的恩恩怨怨，却是耐人寻味的。
魏惠王面对秦国崛起，不禁有些后怕，尤其对当初愚蠢地放走了商鞅，更是自责、后悔得不行。于是就想学秦国收拢人才，找个类似于商鞅的人物来治理国家。当时，庞涓正求学于鬼谷子，闻信，再也难耐寂寞，决定下山，谋求一番富贵。临别前，他对师兄孙膑说：我们兄弟亲同手足，情同鱼水，弟先行下山，打探虚实，如被魏王重用，定前来邀约师兄，共建功业。自然，孙膑是热泪潮涌。之后，庞涓便挥泪而别了。
庞涓到魏国，见到魏惠王，便自吹自擂了一番：若用我庞涓为将，天下便在我的掌控之中，魏国必将成为七国之首，乃至最终兼并六国。此番言论正迎合魏慧王野心，兴奋之下，便任命他为大将军，执掌魏国兵权。“庞家军”果然实力非凡，训练好兵马就向卫、宋、鲁等国进攻，且连连得胜，折腾得三国齐来拜服。不仅如此，兵强马壮的齐国来犯，也被他大败。至此，庞涓名声大噪，不可一世，天下英雄舍我其谁？他也骄狂得可以。
人一骄狂，记性就差。庞涓大权在撑，威风八面，却忘了还在深山里苦读兵法的师兄孙膑。庞涓忘了师兄，师兄却不敢忘了庞涓，尤其是忘不了庞涓临别前的深情表白，于是，孙膑就在这时候不请自来，到了魏国。不过，他不想牵着师弟的衣裙获得功名，便请墨子的门生禽滑厘把他推荐给了魏王。魏王见过，大加赞赏，揣摩此人的才能不在庞涓之下，便想拜为副军师。庞涓闻信，大惊不已，一山不容二虎，此山若有孙膑，岂能再容我庞涓？他便向魏王进言说：“孙膑是齐国人，我们正与齐国交战，他恐怕不会为魏国效力。”魏王说：“如此说来，别国人就不能用了吗？”言下之意是，你庞涓也不是魏国人嘛。庞涓此时已经把当初对孙膑的承诺置于后脑，见魏王没有采纳他的进言，便又使出了更毒的两招。一是佯装诚恳地向魏王表态：“孙膑是我师兄，不能屈我之下，人言可畏，副军师就不做了，做个客卿吧，待他立了战功，我再让位于他如何？”其实，这是一个计谋，一个阴招，他是怕孙膑有了兵权与他抗衡。当时的客卿，地位高过臣子，却没有实权，只是空享的礼遇而已。魏王以为他心胸豁达，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孙膑也十分感动，以为他是一片真心。第一个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庞涓又使出了第二招：伪造孙膑家书，诬蔑其有私通齐国之罪。魏王见了伪造的家书，信以为真，欲杀孙膑。此刻的庞涓，又声泪俱下地向魏王求情：“以臣愚见，不如让他成为不能行走，面有罪记的废人。这样，既成全了我们兄弟情分，也消除了我魏国之后患。”之后，魏王就对孙膑施以了膑刑和黥刑。何为膑刑？就是用尖刀剜下了两个膝盖骨；何为黥刑？就是在脸上刻下了“私通敌国”四个字。这是人生里最残忍的酷刑了，前者让人永远只能着地爬行，后者让人永远都要蒙受世人的唾沫，两者相加，就是生不如死了。其实，庞涓不让孙膑死去，不是心里还残存一丝兄弟之情，或者是良心有所发现，而是另有打算，那便是想得到他祖传的13篇兵法。传说，此兵法是兵者经典。
对于庞涓的种种劣迹和陷害，善良的孙膑竟浑然不觉，且还怀有感激之情。直到有一天，他从一个下人口中得知全部实情，才恍然大悟，才看清了这个师弟的嘴脸。不过，孙膑是智者，他明白，面对庞涓的疯狂追剿，要求得生存，就得有应对的奇招。奇招是什么？装疯。也正是装疯，让他最终逃脱了杀身之祸：禽滑厘有机会将他送回了齐国。只是，这两个鬼谷子的门生，从此结下了解不开的恩怨（因为故事发生于春秋战国时期，我们权且称为“春秋恩怨”）。
孙膑是智者，也是堂堂君子。君子报仇，自不屑用小人之道。于是，历史上就有了两次由孙膑与庞涓挂帅的经典战例。一是“围魏救赵”。齐国军师者，当然孙膑也。此役不但从庞涓的“虎口”里解救了赵国，大挫了庞涓的傲气，也迫使魏国议和，归还了赵国的城池。二是“桂陵之役”。齐、魏再次交战，孙膑用“退兵减灶”之术，引诱、消耗敌军。庞涓果真上当，见齐军退兵时日减煮饭的灶炉，以为齐国士兵逃亡众多，便令军队丢下辎重，马不停蹄追赶孙膑。孙膑见桂陵道路狭窄，地势险要，便埋伏重兵，且令人在树木上写道：庞涓死于此树之下。当天夜里，庞涓果然率领魏军赶到，见字，惊呼上当，忙令大军撤退。可惜来不及了，齐军万箭齐发，魏军顿时大乱。庞涓身负重伤，自知无回天之术，便拔剑自刎了。
庞涓就这样死了，鬼谷子的两个门生的恩怨也就了结了。不过，重温历史，人们就有了很多的假设：如果孙膑不残疾，可能不会留下如此经典的战例；如果孙膑不颠沛流离，也许《孙膑兵法》不会失传，和他父亲的《孙子兵法》一样成为人类不朽的军事财富。当然，也有人假设：如果孙膑、庞涓联袂合作，春秋战国的历史可能被重新书写，而这一对师兄也可能做为最优等的人之精灵被一代一代人所传唱。问题是，历史中没有“如果”。历史就是历史，它已经镂刻在历史之碑上。不过，这段“春秋恩怨”，却告诉了人们一个“规律”，那就是别用阴谋戳伤了朋友，伤愈重，报复愈烈，其结局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