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若星汉 - 上陵赋 - 鱼陇曼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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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若星汉

眸若星汉

庾缨行步在前,处处留心,替陆羡记下市坊各处情形。

玄衣束冠的男子只命白管事和卫绾跟随,其余人马皆停留在坊市外。官差出行总是容易让来往有负担,新上任的藩王行事向来低调。

陆羡心中洞明,虽迟早有仗要打,但天下暂安之时,人心切忌异动。

若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而战战兢兢,则多有不利。现下所施种种新政,是为了让百姓安心度日,不致每日惶恐,惴惴难安。

一行人一面走,一面细瞧坊市经营,物价几何。

从前北霁之南境因改朝丧乱长久荒芜,农田休耕比比皆是,而今四处的良田复又利用起来。陆羡命各地府衙用了高昂的价格从豪强主的手中收回了大量荒田。

南境新额定的租佃也足以让百姓缴税后仍能自给自足,甚至盈余。北霁中原以南,而今唯陆羡治下炊烟不断,灯火千家。

*

缪玄昭敛首转身欲遁时,襦裙下摆的纱罩无奈竟挂在t了那摊子木桌的铜钩上。

怎么拆解,一时也难以放下。女孩又窘又羞,在那莽汉摊主的注视下半蹲着解了半晌。

一排跫音错落而至。来人似驻足在后,缪玄昭的脊背似能感受到各处游走的打量。

“玄老板,可是玄老板?”白管事从侧面凑身探看,方才确认眼前之人。

缪玄昭无奈只好转身,目之所及,心中只剩错愕。一面不管不顾,倏地拽裂了一段衣帛,方才能起身正色,尴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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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在后沉稳地走近,心下却如擂鼓。在女子还未起身时,他便窃自伸出了右手。

他其实还未仔细看清眉目,只见一身着鲜绿色衣裙的女子正涨红了脸,手中忙乱,那柔夷腹背皆有些粗糙的纹理,自然不是什么高门绣户的贵女。但下意识的,想帮那女子拆解那纱衣。

回神却见白管事在前踯躅,手中忙收了势。

白管事讶异,“真是玄老板,你也对南炀的坊市感兴趣?既来了,这几日大可好好逛逛。”

白管事和缪玄昭见完礼,转身便回禀陆羡。

“这位是咱们藩王府新进的客厨。在南境颇有些美名,便替王爷延请至府中,替现下的庖厨改菜,也好扶植些新人。”

卫绾在旁,瞧着身前的玄衣男子堪堪定住,料定他心中定是千回百转,于是犹自在一旁窃喜。

陆羡良久都未应声,直至白管事面露难色,才堪堪才开口。

“多有劳烦,在府里全听白管事差遣。庖厨灶爨间事无大小,宴请待客说来皆是孤和藩王府的颜面。阁下既是名家,更应知需慎之又慎。”

缪玄昭终于擡首觑他是何神情,“在下明白,多谢王爷提点。”

他眼中竟不辨悲喜,皆是客套。

白管事更是暗自称奇,这平头商贾竟全然不怯北霁皇子真容在前,仍是进退有度,神色无恙。

陆羡负手而立,朝缪玄昭那厢略一颔首。视线轻掠过她破了几处的衣裙,便与之擦身走远了。

卫绾行在最后,经过缪玄昭时也只摊手耸肩,甚是无奈。

一行人快至街市巷尾,陆羡转身时,发冠垂下的络子在初秋的晚风中翩飞,自是凡俗夜色中英气出尘的少年。

“白管事陪庾侍郎先回车驾处,卫绾,你随我再看看。”陆羡沉声嘱咐,神色并无异样。

他走至一歇业的铺面前站定,朝卫绾发了怒。

“这事儿是你办的?我只说给绛朱轩恩典,好让她的铺面声望大些,可没让你多此一举,把人带到跟前来。这可是北霁?!现下府里是何情形?耳目和细作还不知几何。她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一点考量都没有?”

卫绾甚是无奈,“是她自愿替了她店里那位临时有事的师傅应召,最后胜了,与我何干?是缪姑娘自己有本事。”

“行,我是愈发管不了你了。”

陆羡拂袖而去,卫绾负气跟着,一面嘟嚷,“人不在时,日日挂怀神伤,人都到跟前了,还做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样子,活该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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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玄昭有些怅惘,他们再遇,竟是这样的情形。

自己的确没有给足信任。可皇室的婚约本就是金口玉言,烁金难改,哪里想得还有转圜。

陆羡怪罪她不听解释就判了他罪名,可理智告诉她,他们的关系本就如风中萍絮,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横亘在面前这么多难处,教她只敢思及当下。她的前程,抑或他的理想,终究在这乱世中显得颇为渺茫。

有些失魂落魄,便信步至街市灯盏尽灭,才回了藩王府。

朱门上的两面衔环兽首,在夜幕中幽幽泛着冷意,她上前仔细查看,才发现门竟仍虚掩着。

缪玄昭进了庭院,暗处方才有小厮从两侧的廊庑下行出,仍栓了大门,换守到侧边的小门扉。

她心下暗自有个答案。

定是有人想让她从大门自在地返回府中。

于是脚步轻俏地回了东面的院子,那几个被调拨来的侍女竟不知何处赋闲去了,四下里黑黢静谧一片,连个点灯的人都无。

她不由轻叹一声,正欲推门回屋里梳洗睡下。

猛地却见一侧廊下的条几上,有一人影正肃直的坐着,虽只半身,背脊却显得宽厚可靠。

“嗐”,缪玄昭下意识唤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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