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顾墨推门进去。座椅上的人却没有回头，雾蓝色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半挡住了她披垂下来的直长发。被精致丝绸衬衣包裹着的双肩虽显纤瘦，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
“顾老师来了？坐。”汪瑶转过脸，表情与她的语气一样冷淡。
“汪瑶姐，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顾墨没理会对方并不算太客气的招呼，单刀直入道。
“哦？”汪瑶双眉微皱，似是在疑惑：“顾老师作为我们朝歌旗下的艺人，未经允许擅自发声，所做行为给整个团队带来了巨大的公关压力。经公司上层研究讨论，暂时收回你个人的一切社交账号，由我这个经纪人代管。出了这样的事，已经算是违背了当初你与公司签订的相关条例，该给一个解释的应该是顾老师你，不是吗？”
“你知道我没有。”顾墨直视着汪瑶的眼睛，向来波澜不兴的脸上也蕴起了怒气，“何况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哈，顾老师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汪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既然顾老师你自己不承认，那就看看这个吧。”说着，将桌面上的笔记本转了个方向。
顾墨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面是自己微博账号网页版的个人中心，“点赞”记录的最新一条，赫然就是肖琳菲发的那条视频微博，。
“不可能！下午我一直在我妈家里，根本没有登录微博。”顾墨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
“小墨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汪瑶的话里又恢复了往常的一贯温和，声音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宠溺，“看，这样不就行了吗？”她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接着，将手机屏幕反过来亮给顾墨看。
顾墨发现那还是自己微博的个人中心界面，只不过，刚才的那条点赞记录已经取消了。
“这……”顾墨被对方一系列的操作搞得莫名其妙，“汪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汪瑶嗤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影后顾墨点赞表白视频后取消’，明天微博的热搜，大概都会被这个词条占满了吧。
顾墨望着她，墨色的眼瞳里翻涌着惊怒。
“对，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汪瑶起身，像是活动筋骨般的怂了耸肩，双手一摊道，“点赞的人是我，取消的人也是我，现在你的微博、微信、等一切与外人联系的通讯账号都在我手中，顺便说一句，手机卡我已经帮你挂失了，现在你和谁都联系不了。”
她的姿态看起来很随意，顾墨却戒备的后退了一步，“汪瑶，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需要公司这样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需要？那你看看这又是什么？”汪瑶温和的假面突然崩裂，恶狠狠地把手机摔到顾墨面前，“这些都是我点赞以后，那小花给你发的微信信息。顾墨，身为艺人私自与人谈恋爱，还是这种同性恋哎，你倒是瞒的我这个经纪人好苦啊！”要不是那天抽空回y市恰巧碰到夏小彤在丢花，她都不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肖姓小花已经觊觎自己家小墨这么久了。
顾墨一看聊天界面的消息，差点没昏过去——
“小姐姐，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找到你也喜欢我的证据，就同意接受我的追求。那个微博点赞很明显了，一定算是的吧？”
“嗯嗯，我知道小姐姐你害羞，不回复，那就是默认了。我要不要现在就求婚，【表情尖叫】还是再恋爱一段时间？”
“嘻嘻，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心急了？不过我人就这样，这也没办法。订婚的事先放着不说，小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呀，你怎么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你快回来吧，再见不到你，我可能就会死掉的哦。”后面跟了个切腹自尽的表情包，配图文字是：为了爱情。
再后来就没有看到新的消息。从对话内容来看，顾墨觉得这不是对方没发消息过来，而是肖琳菲被自己拉黑了。
当然，这里说“自己”也并不准确，拉黑她的人显然是汪瑶。顾墨突然感到一股无力，面对这样的“铁证如山”，她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呢？更何况，就在刚才，发现汪瑶已然了解到自己和肖琳菲的关系后，她的心里莫名涌上了一份释然：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不要否认，不要否认。
是啊，不要否认。哪怕现在还不到说出这段恋情的时机，也不要去否认。
她可以等，但已经忍不了再向肖琳菲说“我不爱你”了。
“好的，事情在澄清之前，我接受公司的安排。”顾墨的面上又恢复了那如止水般的平静。她知道这件事，自己争辩也没用，先不说汪瑶这一手操作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谁会想到一个经纪人竟然冒着如此大的工关风险，自导自演这一出只为获取手下艺人的账号监管权？退一万步来讲，朝歌的董事长本就是汪瑶的小叔，真闹到高层那里去，也只有被压下来的份。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汪瑶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汪瑶也被她这太过于常人的淡定弄的一怔，之前的万般情绪被这不为所动的气度一搅，话到了嘴边只是无声的张了张口。
“经纪部给你派的新助理已经到了，就在你休息室，小彤大概已经跟她交接好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x市这里过几天会举行一场重大的慈善晚会，到时候业界的名流都会到场。请帖我已经帮你拿到了，这几天你先待在别墅，出席晚宴前公司会派车接你。”
“嗯，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就这些，没有了。”
“那我……”
“嗯，路上小心些。”
门被关上后，汪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摘下眼镜，开始反复擦拭起来。顾墨的表现实在是太平静了，以她对对方的了解，自己的小墨绝不是那种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到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不管不问的“无心佛女”。这种看似漠不关心的淡定，恰恰就暴露了她内心的太过在意。。
汪瑶将眼镜重新戴上，刚擦好的镜片上闪过一丝寒光：自己的小墨果然是对那小花动心了，不过没关系，她会让她的小墨认清，那姓肖的毛丫头根本配不上她。一个没本事没实力，单靠家里捧红的二世祖，哪守得住什么爱情？看着吧，明天的事情一出，那肖琳菲肯定会炸上天，到时候原形毕露，小墨自然会意识到，到底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那一个。
肖琳菲是在微博热搜上看到顾墨的回应的。
当时，她发现顾墨给她点了赞，头脑一热就要去发微信，诉说自己的无尽衷肠。连发了几条发现对方没有回应后，才猛地惊醒：很多艺人在忙的时候都有助理帮忙看手机的习惯。万一小姐姐是因为中途出席什么活动才离开的y市，而轮到上场时又没空看手机，那她发的这些信息……
看到聊天界面上那画风肉麻到连自己都不想认的恋爱脑少女，在想到自己那天精心准备的强吻表白却找错了对象……她这一朵霸王花差点就插在了夏小彤那团麻子身上，肖琳菲背后就感到一阵恶寒。
她很识趣地关了微信，打开微博，想来小姐姐给自己点赞的事逃不过那些网友的眼睛，有时看看人家吃瓜群众嘴里的热闹，也不失为一种另类的享受。
然而，就在她在热门趋势上找到那条#影后顾墨为肖琳菲微博点赞，疑似出柜表白#的话题讨论后，另一条相关词条#点赞后又取消，顾影后你这样做为哪般#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上了热搜。肖琳菲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条词条的后面已经跟了一个红色的“热”，这才颤颤巍巍点开了自己的消息界面。
点赞那一栏因为不复存在的“月下流水”头像，再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列表也显得那么空空如也。肖琳菲花了极大的毅力，鼓足勇气点开自己的相册，才从对比的图片中证实之前的点赞不是梦。
做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境破碎。
“啊啊啊，谁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小姐姐，老姐，姐夫，沈蚊香，来个人，说句话啊！”
又哭又笑的咆哮在房间里回荡，听上去十分瘆人。然而房间里除了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对谁的质问，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肖琳菲忽然停了口，打开微信界面也不管手机那边究竟是谁，点开聊天对话框就发送了一个视频请求。这个过程中她想了很多，想到接的人事助理小麻子，想到对方长时间没有接听而被系统超时挂断，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视频请求一拨过去，聊天窗口就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她被对方拉黑了。
她没多想，立马又拨打了顾墨的电话，这还是她拜托姐夫偷偷从旁的渠道弄来的，可靠性绝对有保证。
电话一下就接通了，还没等她惊喜半秒钟，话筒那边就传来女性刻板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她发了疯似的一连拨了好几次，红着眼确认手机屏幕的样子，像是要把电话号码活吃了。
电话号码没错，手机也依旧是那个提示音。
肖琳菲差点把手机往地下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