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运鬼
人死之后，先要去城隍处报道，造册登记，再转送各大鬼门关分派发送至酆都鬼城阎罗殿，由判断审理发判，方可转入轮回。 并非是个人，死了就能直接进入酆都鬼城的。
这等都是有大贡献、大道果者。
或是由阎殿直接发令点名索魂的，若不然，一切轮回投胎事宜，都要先经过城隍这一关，由城隍分配决定发往哪座鬼门关。
重庆城城隍虽离酆都鬼城很近，但规矩森严，也有一些拖延投胎轮回鬼魂，对凡间有所依恋，让各处城隍不得不派遣鬼吏持往生通牒上门索魂。
是以，各大城隍庙都有禁忌规定：三更半夜别进庙。
过了三更天，就是城隍办理公务、接待鬼魂的时刻。
阴气浓郁，哪怕是个阳气强盛的年轻小伙子，也挡不住茫茫多的阴魂带来的煞气和阴气。
天元法师将庙门关闭，恭敬地给正殿中各方神鬼上香，随后搬出来一张铺着红布的方桌，上面放着五龙令旗，东南西北中，定立完毕，翻出个闲置的香炉，从桌子下撒到门口。
做完这一切，天元法师走到刘叶面前，笑着说道：“还请小哥走一遍阴阳路，入了城隍的籍库。”
刘叶点头答应，退出大殿。
飘在空中的身体落到地上，双脚踩在香灰上，慢慢走到方桌前。方桌上五龙令旗正中的那支黄旗射出一道黑光，射在刘叶手背上。
“请显佑伯。”天元法师高喝一声。
方归山无奈地走到桌子前，嘀咕着咒骂句：“真是倒霉催的。”
方归山抬手在桌子上横推，五龙令旗齐齐倒下。方归山手掌向五龙令旗虚握抬起，定在方桌的四个角落，那支黄旗则定在刘叶脚尖前。
这支黄旗射来时，刘叶感受到这支旗子中蕴藏着极为恐怖的阳刚道力，无法靠近将他排斥在方桌之外。
桌子上出现一本破旧的账书，方归山翻手抖出一支毛笔。
“老仇，你还没说要送这小子去哪座鬼门关呢？”
刘叶生是重庆城人，死也是重庆城鬼，相关资料于城隍中早有记载，不必询问细查，只需勾写一份传度阴书即可。
“北方鬼帝张衡、杨云。老方，这次你还得亲自陪我们走一趟。”仇安之笑道。
方归山叹口气摇摇头，将传度阴书勾写完毕，丢给刘叶：“你的传度阴书，把你的魂印按上去。记住，按照天条玉历呢，你的死籍属于酆都鬼城，罗酆山鬼门关是不收的，也只能让你混出城，出城后这份阴书就没用了。”
刘叶接过阴书，在手中观摩。
所谓传度阴书，就是通行证，看上去就古代呈递皇帝的奏折差不多。不过是黑色封面，外面写着“重庆城城隍庙封发”，单折对开，里面内容甚是简单：着令酆都城下辖游魂刘叶，前往北地罗酆山鬼门关报道。下属刘叶生辰八字和籍贯，以及魂魄印记。
“老仇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现在的道果，也算是个散仙，永生不死不入轮回。还要蹚这趟浑水做球？只要你别动了分列仙班的心思，在这人间你还不是作威作福？”方归山挥挥手收起桌布杂物，示意天元法师将一干法器收回去。
仇安之眼神微黯，冷笑一声：“成仙算什么？三十三重天上不过都是些尸位素餐的罢了，便是那蟠桃会，总有一日我也要闹他个天翻地覆，吃什么蟠桃？食屎啊他们。”
方归山哈哈大笑，轻叹一口气：“难不成你也要学那个孙猴子大闹天宫？做人啊，脚踏实地的好，人世散仙不比在天庭舒服？”
仇安之“嘁”了声，没接话茬子，起身到刘叶面前：“走吧，该启程了。”
离开重庆城的关口在江上。
鬼道和阳间道路不同，阳间道路讲究个正大光明，正所谓大路朝天。
鬼道则十分偏僻，或是山间小道，或是水下走廊，抑或是枯井荒宅之中等等，不一而足。
所谓阴兵借道，也是如此。
若是生人占了鬼道，鬼魂阴差断然是不能和生人抢道，唯有商量借道而行。
天条玉历严苛，鬼差、魂魄不能为了过路撞了生人的身，这便是三界法则、定律。
至于一些恶魂、厉鬼另作别谈。
谢过土地和天元法师后，一行人上路。
方归山身负神职，倒是无所谓，可刘叶和夜叉身上鬼气浓郁，不得不装入铜钱中。
即便如此，仇安之上出租车时，那司机看仇安之的眼神仍是怪怪的，忌惮畏惧，这三伏天竟将车窗关的严严实实的，有点儿冷。
到了江边，长江上甚是平静，船渡的汽笛声时有时无。
这夜晚的江景少了几分韵味，尤其是这没月色的深夜，沉寂的如同一江死水，泛不起丝毫波澜，连空气都粘稠如浆糊。
整座城市的压抑和沉重，似乎都压在这片长江水上。
寻到僻静无人处，从沿江的树林丛中钻出来。
此处附近江堤上甚少人家，显得格外安静。
方归山拿出一枚三角铁片弹到空中，铁片无风自燃，如同磷火一样燃烧着。
远处一道黑影摇桨划着一艘不足三米的轻舠，如剑般从江面划过，只见轻舠底部尖锐如刃，将江面割开极速驶来，而江水却无丝毫波动。轻舠眨眼间停在岸边，船上跳下来个身着麻灰背心、带着斗笠头发半白的小老头儿，笑意盈盈地飘到岸上，伸手抓住还在燃烧的三角铁片，吞到嘴里，闭上眼睛意犹未尽地露出一脸享受的姿态。
“显佑伯有何吩咐小老儿的？”半老船夫吞吃完三角铁片，忙不迭凑上来问道。
“借条道，送我们去罗酆山。”方归山指了指身后的刘叶等说道。
半老船夫瞅了一眼，嘿嘿笑着说：“显佑伯明鉴，您这借的可是私道？眼下泰山城把江上给围了，这水里的道可不好走。”
“乌四，这个你不用管，带我们过去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牵涉不到你。”方归山拍着半老船夫肩膀，笑道。
“唉唉唉，这敢情好。”半老船夫飘到船上，手中木桨拍在床头上，伸出一道灰褐色半米宽的阴影，蔓延到仇安之脚下：“生人回避，百鬼夜行，道长受累了。”
仇安之微微一笑，踩着阴影上船。
若是周围有人，定能看见一个大活人走入江中，突然消失在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