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因果
刘叶初以为仇安之是个世外高人,能得天道果不入轮回,连双城之乱都能掐算到,是有几分大本事的人儿。 却听这般言语,像是个混不吝的愣头青,这几世或是几十世的造化怕是白糟蹋了,混得个仙家道果,心思城府却显浅薄。
只是这样倒也不赖,罗酆山之行凶险不知几何。
除却泰山城的围追堵截,进了山中还要穿过玄癸之地、过了那正阳渊。
如今又是魂魄之身,适逢两城动乱,若是遇到些许道法高深的道士,怕是会惹来不少麻烦,身边有个道士遮掩,未尝不是桩便宜事。
“以你的造化可以不入轮回,不历生死,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攒这份道果?如今双城动乱,危险异常。如果你帮了我,无异于和泰山城作对,恐怕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刘叶疑惑道。
仇安之端着一碟花生米,走上前来,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得天道果、不入轮回,却不能登封封神榜吗?”
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仇安之解释说:“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世孤煞。别奇怪,算出你的生前命格不是难事,毕竟大家都是道士,这点看家本事都没有的话,也就不用混了是不是?”
仇安之促狭地朝刘叶挑挑眉,坐回躺椅上摇动着,继续说:“泰山城嘛,我倒是无所谓。泰山沉寂多年,突然兴兵征伐酆都,完全就是扯犊子。是看不起白起呢,还是看不起十殿阎罗?不妨告诉你,即便你不走这一趟,泰山也不可能轻易破了酆都。只要坚持个把月,十八层地狱下面的那位不高兴了,一句话的功夫,泰山就得乖乖的撤兵。否则,就他座下那只谛听,得吃一顿饱饭了。”
仇安之说得刘叶甚是迷惑,既然酆都无惧泰山城,却为何还要向外求援?甚至放出自己这样一个奸细?
白起和秦广王到底图的什么?
仇安之似乎看出刘叶心中所想,嘿嘿笑着,抬手一挑,将五米外的一张椅子给点了过来。
“别急,等土地老头儿过来还要点时间,那老家伙手脚慢,急不得。坐下来我们絮叨絮叨,听我说完,你再考虑要不要带我一起。如果那时候你再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仇安之将古旧竹藤椅踢到刘叶边上:“一般椅子你们坐不了,这张椅子是专门给你们鬼魂坐的,舒服的很,平常我可都舍不得给别人坐呢。”
刘叶看椅子上积满厚厚的灰尘,心道“信你个鬼呢”,也不顾椅子邋遢,反正尘灰都是阳世物,死魂不沾人间土,面对仇安之坐下。
“既然酆都城并不畏惧泰山,为何还要花费周折派兵求援?你既然知晓酆都鬼城发生一切,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白起和秦广王会放了我。毕竟,我可是泰山城的奸细。”
仇安之的修为在人间着实称得上是活神仙,从他的嘴里或许知晓一切常人不知的信息。
堪舆风水、掐天算地,都是道家本事,刘叶生前也有学过,却嫌晦涩难懂,不甚精通。
身死化鬼后,那点本事也都流失了,毕竟这都属于天机。
魂魄不同于凡人,凡人即便窥探天机,可用道果阴德抵消,再不济损失的不过是一世造化。若真遭遇天谴,来世重修便是,最多不过在十八层地狱受点苦楚,惩罚些道果而已。
魂魄若敢窥伺天机,会引来地火责罚,轻则魂力全消剩一丝残魂游离世间,重则魂飞湮灭,连孤魂野鬼也做不成。
仇安之毫不避讳隐瞒,点了根丢给刘叶一根立香:“我这没阴间的香烟,这东西凑合着抽。你我,不过都是一枚棋子。不同的是,你是枚死棋子,我是枚活棋。大道万古,千世更迭,哪朝哪代没有纷争?人神鬼三界从来都没有平息过,佛道之间的倾轧更是从未休止。酆都城如此特殊的存在,掌管着人间轮回,凡人的因果循环。天上的那些神仙,哪个成仙前没在地府里走一圈?可是成仙的人多了,封神榜上面的仙位名列也不够用啊不是?”
如此骇人听闻的话从仇安之嘴里说出,刘叶诧然吃惊,竟没想到居然隐藏着如此阴谋。
“你是说,这次的双城之争目的是为了清除鬼界?”刘叶脑中如有雷霆乍响,讶然问道。
仇安之额眉上挑,见刘叶满脸惊讶,漫不经心的摇晃着躺椅,笑着说:“是也不是。清除鬼界只不过是附带的而已,非必要。反正鬼界数量太多,死个千八百万的也不算事儿。那么多道果、那么多阴德,真的要挨个论功行赏,恐怕泰山老君都得让位。”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让刘叶更加疑惑。
“东岳帝君和酆都大帝各有心思,他们在谋划什么呢,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猜不透,也没资格去猜。”仇安之举着香烟指了指夜空,示意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忽悠了天庭给我不入轮回的特例,我也不敢窥探天机,勘探这次鬼城之乱的因果。你也是道家子弟,想来知道因果循环的道理。泰山动了,而酆都大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说除了秦广王,其他九殿阎王也没动静,你不觉得奇怪吗?”
仇安之说完神秘地嘿嘿一笑,倒在躺椅上悠哉悠哉,让刘叶自己体会。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甚至涉及鬼帝之间的争端,甚至说可能涉及天庭的一些隐秘。
隐隐觉得背后似有一个大阴谋,一个针对天庭和冥府的阴谋。
泰山城和酆都鬼城都被拖入了战争的泥泞中,诚如仇安之所言,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酆都城已然是兵临城下,可酆都大帝始终没有现身,甚至都没有过问,这又是为何?难道酆都于大帝来说毫无价值?
断然不是,酆都鬼城可是佛道两家必争之地,十八层地狱归地藏王监管,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而十殿阎罗多是累积功德,得天庭任命担任阴职。
虽不说不容水火,可也不至于如此危急时刻,竟然作壁上观、不闻不问。
刘叶想不明白,此事也非他所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