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
男主
整间大厅喧嚷不休,而我事不关己地专注面前琳琅满目的食物。
这期间倒是安静下来过一会儿,是雪乡最高官的宴会前发言,因为全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所以很难无视,我也擡起头,但那过于遥远的高台上我只能看到一抹银色。
他是众人嘱目的焦点,演讲的话语却是寥寥。
看起来倒像是在应付差事。
我继续埋头吃吃喝喝,各种菜品陆陆续续上席,看的人眼花缭乱,味蕾也有些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些头晕,思维也略有些滞涩。
我想了想,觉得答案显而易见——我大概是喝太多果酒了。
于是我站起来,从椅子的软垫上摇摇晃晃起身,白暮扶了我一下,我摆摆手让他不要跟着我,可他不同意,我很不满地皱起眉,自顾自的往一个方向走,但还能感觉到他跟在后面。
我皱了皱眉,刚想要再向他强调一下要听我的,忽见面前垂下了一片阴影。
一位栗色低马尾的年轻男人,左胸右侧的衬衣口袋里插着枝漂亮的红玫瑰,他向我伸出了手,是千篇一律的台词——
“美丽的小姐,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我愣住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然后我点了点头,低低地回了句“好啊”。
于是接下来,这位先生挽着我的手臂,向着舞池的方向走去。
我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白暮好像没有再跟过来了,我还觉得心跳有些快,然后想起我其实一点舞都不会跳。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索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这么直挺挺地一路来到了舞池那里,喧哗的热浪吹的我更加迷糊,我看向那群胡乱起舞的人,觉得我也不是不行。
很大声的音乐淹没了一切闲碎的人言,我的舞伴先生颇为体贴,引领教导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跳得很是飘飘然,感觉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自然分不清地板和他的鞋面。
于是一曲终了,我俩一拍两散,我跳的很累感觉不想再受这份罪,他维持着绅士的笑但我看他道辞走开的步伐格外的快。
虽然很累,身体哪里都酸软疲乏,我却仍感到有些好笑。我慢吞吞挪着步子离开舞池,想起我原本离开的初衷是想找块地儿清静清静,结果这么一套折腾下来,我更迷糊了。
我得想办法清醒清醒……坚持着这个想法,我往人群外走,终于,来到了边缘的一扇窗前。
四下没什么人,我东张西望一下,做贼般打开了一点窗子,探出头去。
……好冰。
扑面而来的风雪交加顿时让我退却了三分,窗子没有关上,我只是站在窗边,吹吹冷风,看看漫无边际的雪景。
天地一白,但又好像是灰蒙蒙的,或许是因为太暗了。又因为漫天飘洒的雪花,一切都有着一种朦胧不清的美。
我并不讨厌这样,头脑在这样的低温下渐渐褪去热度,我双臂交叠趴在窗边,感觉整间大厅的喧嚷都再与我无关,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甚清晰,感觉真好啊。要是我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一辈子的雪景,时间永远也不会再向前流逝,那应该很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难免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常言道,人往往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可我每一次在感到眼下让自己稍微还算满意的时候,都会浮现出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的想法,可是时间它每一次都在继续流淌,向着难以看穿的方向。
我打了个寒颤,又开始觉得口渴,这时候我就知道,我也办法这样子继续看雪了。
我合了窗,开始想要去寻找些解渴的东西。
然后我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迷路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不知道我之前的座位在哪里,不知道白暮在哪里,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为了寻到这扇无人的窗,我不觉已走到了自己完全找不回归路的地方。
我呆呆的站住了一下,过了会儿又想,那也还是要先解决口渴的问题。
我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了一段路,又开始感到疲倦,不过我嗅到了空气里清新水果的味道,我决定再坚持一下。
我顺着那股清香走去,然后……停下了脚步。
我站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小男孩,他面前摆着个小小的水果摊,我闻到的果香就是来自这里。
这小男孩低着头,头发乌黑,睫毛纤长,皮肤瓷白,但那模样越看越是让我心惊的熟悉。
不过这不是我没有立刻走过去的理由,这里不只有这孩子,还有另一群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孩子,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这也是那少年低垂着头的原因。
为首的那个男孩,一脚踢翻了小小的水果摊。
我呆呆地咬了咬唇。这算什么,同龄孩子间的霸凌?
可我不是见义勇为的人,我只是站在他们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另一边的世界还响着舞乐声和人们热闹喧哗的声音,这一块小小的偏僻之地,却有着一群孩子对另一个同类的谩骂与暴力。
好像充满了光怪陆离的荒谬世界。
我捏捏自己的裙褶,悄悄地看着那个一声不吭的少年。他看起来大概八岁,始终低着头没有擡起来,对那些人的言行全然无动于衷,倒是很映衬他们口里的那句“怪胎”。
我想我或许应该走开,可我的脚好像钉在了地上般一动不动,我的嗓音也像被卡住般发不出一丝声响,我就只是这样站着,像是个呆呆的木桩。
那个我梦里的少年——我认出来了,虽然这很离奇,但的确是相同的眉眼,只是神情不同,我梦里的他表情比这有声有色多了。
现在的他像个呆呆的木偶人——倒是和呆呆的我同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个奇怪的家伙。
最后……他被一个孩子从地上捡起的硬皮水果砸到了头侧,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
几个孩子见状沉默半刻,全都打起了哈哈,各自分散开走了。
我默默躲好,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散去,空气安静而弥漫着股难言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