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朝堂之议
“颖国公,你却是有些悲观了,蓝某自家人说自家事,原本年初向陛下请与西北屯田,当时太子殿下尚在,想的就是陛下年过花甲对蓝某猜忌。
结果陛下不准。
这倒也罢了,蓝某也并非是徇私,我那外甥孙乃是太子嫡子,身份摆在这里,大明礼法摆在这里,现在可好,朱允炆为皇太孙,这嫡庶之分还要不要了,这还成体统吗!
蓝某无子,杂七杂八的念头自然也没有,但是不论是为了大明体统,还是为了我那姐夫一家,这名分却是一定要为我那自幼死了娘的外甥孙争上一争的!”
说着,蓝玉的额头上已经是青筋直跳、杀气外露。
看到蓝玉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傅友德连忙劝道:
“凉国公,凉国公,暂且息怒,凉国公说的确实在理。陛下做法却有不妥之处,朱允炆性子软弱,哪有那威加海内的样子!
再者来说黄子澄等一干奸佞,别的不行,攻讦之事倒是精通,若是让他们鸡犬升天,我等哪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说着傅友德冷哼了一声。
然后傅友德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和他颖国公的印玺放在了木桌上推到了蓝玉面前
“凉国公,这是我等这些年在五军都督府之中埋下的根基,这些人都是底层军官,因此倒也不担心他们进入陛下的眼中。
凉国公此去京师,前途险恶,还需多加戒备,这些人都是可以相信的,若有不备,凉国公可命家仆前往京师城外大营之中调兵,别的不说,万把人还是能够调的出来的!”
傅友德在五军都督府之中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干亲信。
蓝玉拿起这张写了数十个性命的纸张和傅友德的印玺,纵然蓝玉乃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也是有些感动了起来。
虽说蓝玉目前乃是明朝军方第一大将,但是显然在洪武帝的顾忌之下,蓝玉的嫡系军队基本不在京师地区,不是在西北、西南就是在中原。
而傅友德与蓝玉不同,虽说傅友德被归于蓝玉一党,但是一直以来,傅友德从来没有表现过自己对军权的掌控欲,这一点与蓝玉广收义子、强收军权的举动截然不同。
但是傅友德从军数十载,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嫡系手下,只不过傅友德的嫡系没有蓝玉的多,同时也没有蓝玉那般嚣张醒目罢了。
没错,傅友德对洪武帝的忠心的确是高过了一切,但是洪武帝的年纪毕竟摆在了那里。
历代皇统承续之中,各大权贵基本上都会进行下注,毕竟功劳之重无过与从龙!
当然,在其中也有两头下注或者中立的,但是这些摇摆中立的往往在皇室更迭之后得不到太大的好处,甚至可能还会被削弱原本的权势。
傅友德的年纪也已经不轻了,他比洪武帝大一岁,今年已六十有五。而他的几个儿子在傅友德看来资质甚至只能用中人来形容,这让傅友德对自己百年之后,颖国公府的未来感到不安。
在这种情况之下,傅友德必须要下注,而他下注的对象正是蓝玉以及朱允熥。
国朝已经过了那段金戈铁马不休的岁月,甚至在朝中,文官越来越有压过他们这些勋贵武将的架势。
显然,这背后肯定是有洪武帝的身影的。
若是朱允炆是一个强势英武的人,或许傅友德下注不会这么早,甚至肯定会留上一手,但是偏偏朱允炆在傅友德看来完全就是受了那些文官影响太多变得软弱不堪。
这样一个人即便是登上了大宝,恐怕也镇压不住大明上下的骄兵悍将。
“颖国公多谢了,确实,蓝某手上的确人手不多,还请颖国公放心,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不会让颖国公受累的!”
傅友德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你我皆为勋贵,本为一体,自当共进退!”
说完,两人之间便是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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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后,洪武帝额头上的皱纹看起来似乎更多了些。
看着铜镜之中略显憔悴的脸颊,洪武帝感叹了一声然后说道:
“真的是老了,想当年与陈友谅大战,奋战不休,数天数夜不休都没事,而今只不过熬了几个时辰,却是憔悴了不少!”
说着,洪武帝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年轻时金戈铁马的岁月。
洪武帝犹记得当年在鄱阳湖中,自己坐船搁浅,眼看着陈友谅的兵船将自己团团围困,战败身亡的阴影已经蒙上了洪武帝的心头,但是就在这时,正是常遇春指挥战舰撞向了自己的坐舰一侧,使得自己的坐舰逃离了浅滩。
“主公莫慌,臣来了!”
耳旁似乎犹自响起了当年在鄱阳湖上,常遇春向着自己高呼的声音。
洪武帝的脸上流露出了哀切的神情,常遇春、蓝玉这都是跟了自己数十年的老将了,称帝之前的往事历历在目,特别是在濠州之时,那时的自己与常遇春等人朝夕相处甚至抵足而眠。
而如今,常遇春去了、徐达也去了.......。
但是这哀切的神情转瞬即逝。
朕是帝王,朕不能徇私情,而今朕不能为一己之情而至允炆、至大明天下与不顾!
允炆是一个好孩子,尽管他没有开创伟业的霸气,但是他却是合格的中兴之主,朕的选择从来没有错过!
想到这里,洪武帝心中那因想起往事而变得柔软的心重新坚硬了起来。
“陛下”
一名太监呈上了一张手巾,洪武帝拿起手巾之后方才发觉,自己的脸上却是已经泪水纵横。
拿起手巾擦了擦脸,洪武帝走出了寝宫向着承天殿走去。
外面的天色依旧是一片漆黑,洪武帝看了看天色便登上了寝宫门口的御撵,此时已经快要到卯时,正是上朝的时候,承天殿之下已经等候了无数的臣工。
依旧是熟悉的鞭声、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位置。
御撵停下之后,洪武帝踏着龙壁走上了承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