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离京（下）
二月二，龙抬头。
金陵城内一幅热闹的景象，但是对于朱权等四人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观赏着盛世繁华的闹市。
在皇宫外的洪武门，朱允炆代表病重的皇太子朱标前来相送。
而虽然朱允炆仅仅是朱标的代表，但是出于代表性，朱标特意授意朱允炆带着自己的太子仪仗等候在皇宫之外。
当朱权看到朱允炆站在皇宫之外的时候，立即返身下马同时率先抱拳向朱允炆行礼。
不单是朱允炆因为朱权的一番动作而感到有些困惑，就连朱植等人在看到朱权先向朱允炆行礼之后也是感到有些不解，不过随即，朱植想到了年前自己和朱权一同拜访皇太子之时的景象。
于是朱植便紧随朱权之后向朱允炆行礼，而朱植行礼之后，朱栴和朱桂自然也就不好僵在那边，于是两人也只好随着向朱允炆行礼。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十三叔、十五叔、十六叔、十七叔，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你们是长辈，理当我向你们行礼才是！”
说着，朱允炆连忙双手抱拳深深地低下头去，但是只见已经起身的朱权却是牢牢的抓住朱允炆的手不让他拜下去。
“我等与今日离京，允炆殿下乃是太子殿下的代表，此刻只论国法，故臣等向殿下行礼乃是大义所在！”
“十七叔，你这是折杀小子了，我何德何能........”
“殿下不必说了，太子仪仗既然在此，那么殿下就当受臣等一拜！”
这个朱权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
对于朱权来说，这个时候表现出对朱允炆的敬重，不光可以使得洪武帝对自己放心，同时可以为日后留下一份香火情。
别看朱允炆仅仅是代表朱标前来送行，但是既然朱标授意朱允炆打出自己的太子仪仗，那么这又何尝不是朱标在某种程度上的试探。
拜过朱允炆之后，朱权四人丝毫没有停留而是向着金陵城外的军营奔去。
蒋瓛快步的走进谨身殿内，而洪武帝此刻正坐在谨身殿之上。
当蒋瓛将皇宫外发生的一切告知给朱元璋之后，只见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朕的十七子是一个明白人啊！”
只不过在这一句说完之后，朱元璋脸上的表情又显得忧愁了起来。
“也不知道标儿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蒋瓛，这段时间务必给朕注意好京内各大臣的动向，还有燕王那里必须加派人手，朕的这个四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
听到朱元璋的命令，蒋瓛神情一变不过随即掩盖了过去。
洪武二十年之后，洪武帝对朱棣的不喜在大明高层并不是什么秘密，朱棣的生母乃是碽妃，而这位碽妃并不是中原人，乃是一次战争之后俘获的异族女子。
在洪武早年，因碽妃不守中国礼法从而被当时的马皇后下令处死。
至于朱棣则是归于马皇后抚养。
尽管如此，但是当朱棣长大并得知了这段皇室密闻之后，开始逐渐与洪武帝和马皇后渐行渐远，直到洪武二十年，高丽使者李芳远出使大明，在路过北平的时候，悄悄的将高丽国的贡马以及一些贡品赠送给了朱棣。
而面对这些贡品，朱棣却是坦然受之。
这种举动对于一向重视礼法的朱元璋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不仅如此，洪武二十年之后，朱棣开始在金陵城内大肆安插眼线，甚至在北平的燕王府之中刻意将几个锦衣卫的探子处死。
如果不是因为胡惟庸牵连一案引得朝堂上下非议一片，再加上北方蒙元余孽未靖，需要用到朱棣的话，恐怕洪武帝早就对朱棣进行处罚了。
但是虽然洪武帝现今为止还没有出手对于朱棣，但是从他命宁王朱权节制大宁都司这一条来说，何尝不是另一方面对朱棣的牵制。
明初的藩王虽然看起来荣耀备至，有王府、藩国、军队赫然就是一个国中之国。
这似乎是一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毕竟历史上已经有无数例子证明了，一旦藩王手中握有实权，那么他们就会对皇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野心。
而作为一**国之君，朱元璋难道不知道大封藩王的害处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朱元璋知道，不仅知道，朱元璋还在处处限制着这些藩王们。
藩王在封地只有财赋之权没有治民之权，换而言之，这些封地的民政并不归王府管理。
而藩王纵然有自己独立的护卫亲军，但是基本上大部分的藩王都只有三个卫的护卫亲军。换而言之，撑死了不过一万五千人的军队。
再看朝廷的的军队，藩王就藩的封国无不是朝廷大军的部署要点，以大宁为例，大宁纵然被封为宁王的藩国，但是同时也是大宁都司的所在，而大宁都司下辖十三个卫所和三个守御千户所，而如果不是朱权被授予了节制大宁都司的权利的话，那么他能够指挥得动的只有自己五个卫的护卫亲军！
试想一方面是十三个卫加上三个千户所的近六万大军，而另一方面仅仅只有五个卫两万余军队。
这种实力对比之下，造反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藩王即便是有些野心也被限制住了。
而即便是藩王能够击败都司的军队，那么在都司上面还有行都司，行都司之上还有五军都督府，层层压制之下，恐怕即便是藩王的军队再骁勇善战也是不可能翻了天去的。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宁王所独有，例如朱植，他是辽王，但是除了广宁三卫之外，他根本指挥不动辽东都司的其他卫所大军。除非拥有洪武帝的诏令。
朱棣的情况和朱权差不多，北平只有三护卫，但是洪武帝也授予了朱棣节制北平都司的权利，而与大宁都司相比，北平都司更加强大一些，因此才有了朱棣的拥兵十万，堪称大明第一藩王！
而在洪武帝吩咐蒋瓛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也急匆匆的走进了朱标的毓庆宫中。
在听到朱权等人率先对朱允炆行礼的时候，朱标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十七是一个明白人啊！不妄孤为他在父皇那里求得厚赏，小十七，还望你能不负孤的恩情！”
朱标心下叹息了一声。
纵然那些太医不说，但是朱标对于自己的身体还是知道一些的，恐怕用病入膏肓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会错的。
也就是说，这病眼下已经是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御医们所能做的无非就是拖一天是一天。
而趁着自己还坚持着，朱标也是不得不加快自己的一些布置。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朱标和洪武帝是有一种默契的，起码对朱标拉拢那些翰林和儒士们的事情，洪武帝是秉持着默认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