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裴娘子（4）
第49章裴娘子（4）隔了这么久，我依然记得那日早晨的日头，微风。
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然而，一切冥冥中似有天意，早起，我便心内一阵阵烦扰，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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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旧的鞠城因久了未用，仓促之间收拾不出来。请了旨，殿中省和崔尚宫一同寻了半日，数着宫人们这几日练习的后花园子最好，小是小了一些，但观鞠台和球门最便宜安置，地面也很坚实。便连夜赶着围了场子，看着虽是较鞠城小了一圈，其他倒也还规整。只是观鞠台挨着球门近了些，虽不合规矩，也只能差强人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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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观鞠台早早收拾妥帖。一圈明黄镶黑的帐篷，帝后的仪仗，旌旗猎猎。
台上放了一排坐榻。正中的是一高足食案。原来皇帝高兴之余突然想到关妃身子笨重，不宜久坐。吩咐备下高足案子，再多备隐囊*、凭几，好给关妃斜依着。又让多放些笙蹄*，胡床*。
皇帝兴致勃勃携着关妃的手，带着王皇后和萧淑妃、薛贤妃，安坐在临时搭建的观鞠台。
晴空万里，日头也好，一丝风不闻，正是个蹴鞠的好日子。
因是上面搭了篷子，又在树荫下，并没有秋燥，就只没风有些闷。
内侍奉了各色秋果，那红火火的雍城火晶柿子，刚刚摘了送来，皮薄蜜甜，又好看，又爽口。每个案子都堆了高高的一盘。
宫人们先面对面见了礼，然后分列两队，准备开始。
小鞠城两侧命了乐班来擂鼓助兴，怕贵妃不耐烦，只用了小小胡羯鼓，倒是跟一群娇艳的宫人们相宜。
宦侍托着四个红黄染就的蹴鞠来，先在一旁添了气，挑了一个轻重适宜的奉上场，这里取了一盘香，上下半局都是燃香始，香尽止。
鼓声渐密，两边宫人戴了橘色和深蓝头巾，衣衫也一般颜色，众宫人在场地上慢慢腾挪跃动开，远远看去，似两朵彩云。
球头因要指挥并决定何时最后一击，将蹴鞠恰恰从两丈高的风流眼踢过，因此球头戴的蓝头巾便有不同，滚了寸余白色缎边，我敏捷的在场内穿梭。
开球出去，先是骁球将蹴鞠快速的滚踢，蹴鞠渐渐越滚越快，然后再经正挟、头挟传递数次，众人稳稳的将拿手的本事展示一回，也熟悉了比赛的蹴鞠轻重，其中散立负责停好蹴鞠，确定好方向。
最终按之前约好的，由左竿网龚乔儿将蹴鞠踢回球头，球头并不就瞄向风流眼，而是一脚横踢，踢给右竿网楚芬儿，右竿网接蹴鞠后回给散立，散立惟娘调整好蹴鞠的快慢高低，稳稳的给预先站好位置的球头，接到球，我一脚将蹴鞠送进风流眼，这就有了一分。
场内外一片彩声，连皇帝也击案叫了好。
因皇帝陛下和皇后、贵妃都来了，众人更是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到蹴鞠各展能耐。
鼓声跟随着她们的身姿快慢或疾或缓，两边都练习了好几种不同的线路和身段，都憋着劲儿，慢慢的静静观看的皇帝后妃和宫人宦侍们都热烈起来，喝彩声叫好声，催促的鼓声，园子里实在热闹。
到了中场，我们落后了一分。
趁内侍们中场哨水，将球面淋水免得下半场中间的胞燥了会裂。我们商量着怎么扳回此局。
擂鼓声再起，双方换了左右，准备下一场。
惟娘倒不甚急，稳稳的让众人传着蹴鞠，这一次，众人还是按之前的筹划，由左竿网龚乔儿将蹴鞠踢回球头，球头横踢给右竿网楚芬儿，再回给散立给到预先站好位置的球头，再由我将蹴鞠送进风流眼。
我奔到事先划定的地方，等着蹴鞠横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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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股劲风裹了蹴鞠，直奔脸面而来。
我有些糊涂，应该左面过来的蹴鞠，怎么右边扑来了？
心思瞬间转了千万遍，想着兴许是情急出错，方向反了，当下，也想不了许多，便也顾不上先前的筹划，调整了方向，看准了左竿网龚乔儿站的地方，一脚横踢，那蹴鞠飞来就快，不及反应。被我硬生生拼了全力踢去，控住蹴鞠转向到左竿网，两下里那力量就大了许多，而脚一上去，我发觉，这蹴鞠有些古怪，比平时快的许多，直奔龚乔儿而去。
此时，龚乔儿却突然脚一软，跌坐在地，揉着脚哭起来。
那蹴鞠，就没遮拦的从她头顶飞出，直朝场外而去。
顺着蹴鞠，我看见，蹴鞠飞去的方向，正是明晃晃的明黄夹黑色的皇家帐篷！
鼓声骤然乱了，众人惊叫声大作，宦侍们有反应过来的开始向帐篷飞扑，站在皇帝身边的羽林卫急忙挡在皇帝身前，护住皇帝。混乱中，皇后早站立起来，横身在稚的身前。
小鞠城已经被缩小，观鞠台比平常近了太多，蹴鞠直飞去的力度很大。
只是，太宗之后的蹴鞠，毕竟不似以前的蹴鞠夹的砂石那般笨重，好在内中胞只是充的气，再者也是女子的脚力。
一个羽林卫腾空跃起，便拦住了飞奔的蹴鞠，蹴鞠生生砸在他的脸上，闷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内侍环卫着皇帝，皇帝立起来，扶了皇后站稳。一地的杯盏，处处水果糕点散落，火晶柿子最不经力，碰了就出汤，地上湿漉漉的，踩上去就滑一脚。一地的狼藉。
好在除了那个羽林卫，倒没有人受伤。
众人这才缓了口气。却听到一阵急切的呼救和哭泣声。
“娘子，娘子，”。“关贵妃，这是怎么啦”。。。。。。
笙蹄在混乱中被拥倒，坐在上面的关贵妃，此刻倒在地上，狠狠的攥着衣服，身子痛苦的团成一团，身下湿湿的，从腹下涌出的还有血！贵妃忍不住失声叫起了痛。
我的头脑一片混沌，呆立原地，傻眼了。
注：隐囊*：大约就是现在的抱枕、靠垫。笙蹄*就是瓷或木制，类似现在的坐墩。，胡床*，你懂的，板凳的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