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绿绮弦断 - 烛九阴乱齐记 - 默姬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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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绿绮弦断

第99章绿绮弦断

杜城用黄二娘调虎离山之计成功的时候,他的手也刚从热水里浸泡出来,紧致滋润的皮肤裹着修长的手指,看得自己都喜爱上自己这双手。他动了动手指,左手拇指略有些僵硬。有些手痒——他想抚一抚自己那张桐木琴。杜城得来此物不易。他爱琴,倾尽所有收集各种名琴,这么多年,这个膘骑将军最擅长的倒是每日抚琴一曲,因为这个爱好,也结交了不少名士。

这张琴,是新婚不久,有次与众人喝酒,席间有人隐隐嘲笑他的将军是因为忍耐合浦胡作非为得到的补偿。那时杜城还是性情张扬,跟人大打出手。自己跟对方都有受伤,而他的手却受伤最重。左手拇指骨节折了,骨头变形鼓出来。。

为了这事,合浦大发雷霆。新婚丈夫被辱不说,那手,可是他最得意最在意的,如今受伤,不能鼓琴,杜城一下子灰心至极。驸马府里,他成日借酒浇愁,醉了就找事,见了去找合浦的男子就打,提着棍子满府乱转。

驸马府被搅合的天翻地覆,合浦很生气,但更生气那个嘲弄她嚼她舌根的人。

合浦借此大做文章,找到父亲哭哭啼啼。太宗听信了她一面之词,一面重赏安抚杜城,一面下令严查此事。

对方吓坏了。这才知道惹了驸马不打紧,合浦的面子得要捡起来。心下大悔。托人到处打点,不知道谁,知道杜城好琴,悄悄给他出了个主意。他变卖了一半家产,重金购得此琴。托了中人,亲自拿来给杜城请罪。

杜城那日被朋友硬拖到酒坊坐下。下面歌舞丝竹,面前酒池肉林。喝到半醺,店里丝竹管弦皆停,耳边传来慷慨激昂,声裂金石般的琴声。

杜城乍听之下,还不以为意,只是那琴音,润厚古朴,有金石韵。越听越激昂,他也不由手为之动,仿佛面前有一张无形的琴,醉的半梦半醒的杜城,拂掉面前的酒菜,自己用手合那琴声,一起抚完一首《广陵散》,最后一声停下,余音铮铮。

杜城抱头痛哭。这琴声里的断然决然,慨然赴死的意思,勾起他心底的委屈。

陪同的朋友屏退众人,让他哭了个痛快。

哭到天黑,中午喝下的酒都醒了,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古琴。

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桐木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琴显然有些岁月,新琴的那份桀骜,嚣张,高调之音都随着岁月淡去了,留下来的沉稳厚实,配着这琴外形,就如人一般,刚刚好到了中年,正是琴音最佳之时。

杜城试手一弹,立刻惊了一跳。

他认真的拭擦了一遍琴身,越擦越觉出这琴的珍贵。他翻过琴,看来看去。

“你找什么呢?”朋友问。

“此琴从何而来?是谁人之琴?可否出让于我,多少金都可以!”

这时,他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了。

在琴身开孔里,有一处刻有四个小篆,时间久远了,字迹消退,加上里面木纹磨蚀,不易分辨出来。

但杜城知道,闭了眼摸也知道这是哪四个字。“桐梓合精”。

这就是传说中的“绿绮”。这便是汉代著名文人司马相如的那张琴。

相如家境贫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诗赋极有名气。当时的梁王慕名请他作赋,相如写了一篇“如玉赋”相赠。“如玉赋”词藻瑰丽,气韵非凡。梁王极为高兴,就以自己收藏的“绿绮”琴回赠。绿绮从此闻于世,司马相如后来与卓文君以琴结识,此琴就更加为后人所幻想。

他的朋友笑了,“不用破费,这是特意奉与驸马的。”

说完拍了拍手,帐后转出那个打架的对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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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琴开始,驸马杜城就变了,他变得万事不在意,只要有琴。也开始四处搜罗宝贝,什么数传失传的琴谱,上古的宝剑,他都开始收藏,没钱了,就用公主的名义,到处替人鬻官鬻爵。这样几年下来,府里金银越来越多,他结交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了钱,杜城并没有大气,反而更加计较。他的乐趣,都成了收人钱财时的满足。除了这个,就剩下这张琴。

他对这张琴仿佛有心结。每当心情不悦,办事不畅时,他就手痒。就要净手抚琴。

今日也是一样。绿绮静静的在冬日少见的阳光里躺着,驸马杜城让人焚了一炉檀香,开始抚琴。

琴声慢慢的,从开始的忧思慢慢清朗,慢慢开始流畅痛快。

直到“砰”的一声,一根弦,竟然断了。

眼前,公主怒气冲冲的脸,杜城恍然大悟一般,“我说这琴音突然变涩,原来是有人偷听。”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所以可以悠闲的在此弹琴。”

“公主,你是来跟本驸马吵架吗?怪不得伤了我的琴。以后,我弹琴时,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听到了吗?”杜城又习惯的皱了皱眉,后面这句,他是冲自己的随身家奴说的。

“你!。。。”

“公主请回你的兰室,继续玩乐。此处是我的书房,都是干干净净的雅玩,没事还是不要来吧。”

合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百般听话的杜城吗?什么时候他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杜家小奴,你竟敢对本公主无礼!”合浦想了想,此次来还有话要问,便扔过这段,“我问你,那个贱婢,你藏哪里了?”

“贱婢?哪个贱婢?府里何曾有过什么贱婢?”

合浦被噎得突然无语。她才明白,这次驸马是铁了心要跟自己翻脸。为了那个贱婢?她忽然后悔,当时不如悄悄的处理了。

福婆婆跟来,看此刻两人针尖对麦芒怼上了,自己不得不上来抹稀泥。

“驸马怕是忘了,老奴前几日捉了一个通、奸的贱婢,叫什么莺儿,驸马贵人多忘事,想必记不得了。”

杜城心疼的看着琴,用手摸了又摸。从上面忽然捻起一根锦线。他用好看的手指轻轻捏了,自己品鉴了一下,嗯,果然是锦线,还好不是头发。那可污了我的琴了。

“混账东西,今早谁伺候的琴?”下面一个脸熟的家奴跪了过来,磕头在地。

“是小奴的错,这必是早起用绣线织的帕子擦拭时不小心落下来的。还请驸马看着我日日勤谨,饶小的一次,以后一定勤勉做事!!”

“即知道是本驸马心爱的东西,伺候的如此不小心,还敢多嘴!拉下去,给他开猫刑。”杜城轻描淡写的说。

下面的人脸都绿了。用过猫刑,这个家丁这辈子只怕就废了。

合浦跟福婆婆没有听闻过猫刑,这会儿也不说话。合浦心想,不过给我个下马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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