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我正不知如何自处时,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了。
还是肖鸿益打来的电话，他是在催促我快点过去再做一次验血报告。
我有一瞬的恍神，只觉心烦意乱,想也没想便按了拒听键，不想接他的电话。
然而这里是高级vip病房,周围静悄悄的，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即便是手机的震动声，房里的人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谁在外面？”江淮沼的声音响起,随着脚步声,他便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无可遁形的站在原地。
“是你啊……”江淮沼见是我,微怔了一下。
“是谁啊？”房里的肖夙宸追问,或许他以为是哪个和他亲近的朋友来探望他呢。
我嗫嚅着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吐出一个字：“我……”
金蠡听出了我的声音，惊异的问了一句：“戚名,你怎么来了？”
我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终于走进病房,站到他们的面前。
轮椅上的金蠡拧着眉看着我,显然对我的出现十分的不悦：“不是让你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么？”
我心里顿觉委屈,在被肖鸿益叫来医院之前,我一直记挂着肖夙宸的病情,还为此彻夜未眠,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当然，我并不在意被误解，我只在意金蠡的态度。
我的出现,让金蠡很不愉快！
我不知道金蠡为什么会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呆在家里休息，等他回家，还是因为我贸贸然跑来医院，让病中的肖夙宸浑身不自在，甚至是膈应，从而加重病情……
病床上的肖夙宸气色看起来的确很苍白，尤其在见到我出现的那一刻，温润的脸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甚至别过了脸，眼睛微闭，依稀是太疲惫而睡着了，可是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几颤，像漾过湖面的柳叶儿——他当然没有睡着，他只是不想见到我。
尾随进来的江淮沼目光饶有趣味的在我们三人之间流转，懒洋洋地倚在敞开的窗户前，双手抱胸，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似乎在等什么好戏上场。
“我……”我小心翼翼的看着金蠡，先前迫切想要和他分享即将晋升人父的幸福消息，这一刻便偃旗息鼓了一大半，那句“我们要做爸爸了”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去，压得我异能难受，鼻腔酸酸涩涩的，眼眶也萦绕了一层灼热的水雾。
或许，金蠡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期待小生命的到来。
像小砚砚这么乖巧的人，他都嫌弃太吵，我没有一点把握，腹内的小家伙会是一个比小砚砚还要安静的小孩。
如果是一个爱哭爱闹的小家伙，金蠡是不是就不回家了？
也许，当初金蠡不怎么回家的理由并不是小砚砚吵闹，而是因为我……
讨厌一个人，不管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错的。
我现在已经判断不出金蠡到底是爱我的，还是恨我的了。
如果不是他车祸之后，一直在我的耳旁说着要和我长相厮守的话，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可他既然承诺了我的海誓山盟，为什么又要让我难过？
像现在这样难过。
手机嗡嗡的震动适时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我茫然的低头看去，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肖老”两个字格外的刺眼，我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犹豫着要不要再拒听一次，金蠡以为是江淮泽的骚扰电话，脸色已是一沉，浑身散发出森冷的气息，眯着眼问道：“是小泽打来的电话？”
“不是……”我慌忙摇头，金蠡却不信，伸手夺过了我的手机，可当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他愕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皱着眉按了接听键。
病房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呼呼的风声肆无忌惮的从窗户里灌进来，作威作福的兜了一圈，才恹恹的消散开去。
金蠡的耳朵贴着手机，眼睛微眯，薄唇紧抿，也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静静的听着手机那边肖鸿益在说话。
我虽然听不见肖鸿益在说什么话，但不难猜出，因为我迟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肯定怒不择言地数落我的言而无信，认为我故意拖延去验血的时间，甚至诘问我是不是不想给肖夙宸治病……
“小泽？”江淮沼乍然听到江淮泽的名字时，脸上玩味的笑意被惊诧之色取代，皱着眉，不明就里的问道：“小泽怎么了？”显然，江淮泽纠缠我的事，他到现在都不知情。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病床上的肖夙宸悄然转过脸，期盼的眼神定定的落在金蠡的身上，潋滟的眼里除了无声的委屈，还掺杂了欲说还休的渴求和痴迷，他大概也以为电话那头的人是害他气急攻心而昏倒住院的江淮泽，他希望金蠡能狠狠地教训江淮泽一顿，用行动驳斥江淮泽昨晚跟他所说的全部都是无中生有，我跟金蠡这段不被祝福的婚姻，怎么可能会复婚？一切纯属无稽之谈！
我是如此熟悉肖夙宸现在的复杂眼神，从前我被别人刁难、针对、羞辱时，我也曾用这种眼神看着金蠡，希望他帮我砍斫全部的荆棘，排除万难，抚慰我心里的痛苦委屈，可惜那都是我的白日梦，金蠡从来只对肖夙宸一人的事上心，怎么可能会将心思花在我的身上？
如果说有，那也是我刚刚踏入羊城的那段日子，他曾将我当成了肖夙宸呵护过。
后来，肖夙宸回国了，我也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姑父，是我。”金蠡听了半晌，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气势却形同压顶的泰山，他淫浸棋局多年，由内而外散发出无可比拟的威严足以震慑旁人，就算肖鸿益是长辈，也失了几分底气，更何况他错把金蠡当成了我，将金蠡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之前就说过了，这事我会处理，”金蠡顿了顿，冷峭的语气稍缓，“姑姑最近总说睡不好觉，姑父不如多陪陪她访亲觅友，散散心，不比吃什么中药还有效么？”
肖鸿益似乎在电话那边争辩着什么，金蠡已无心再听，颀长的左手爬上脖子，想松松领带，却豁然发现今天穿的是休闲服，他改而揉了揉太阳穴，又极力忍耐了几秒钟，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肖鸿益的话，“姑父，这些以后再说吧”，便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递还给了我，横了江淮沼一眼，阻住了他询问江淮泽的话，对我说道：“既然来了，我就陪你再去消化科检查一下肠胃吧。”
“我……”他的关怀让我沉郁的心开始活络起来，于是张了张嘴，本能的想告诉他，我的肠胃没问题，有问题的是……
然而他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因为他转了头，对病床上的肖夙宸低声安抚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然后看向江淮沼，不客气的道，“你照顾好夙宸，有什么事联系我。”
“哼！”江淮沼白了金蠡一眼，眼神扫过我，嘴里噙起一丝嘲讽，仿佛告诉我，我们三个人的故事，可以落幕了。
我心如刀绞，金蠡旁若无人的关心肖夙宸，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金蠡心里所占的位置？
我呆呆的看着金蠡驱动轮椅消失在病房门口，直至耳旁传来江淮沼安抚肖夙宸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
“你看他呀，不就离开几分钟么，至于就跟你汇报去向么？”江淮沼笑着说。
江淮沼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