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火海之中

夜色已晚，新的修道院比起灰原镇外的那个要宽敞许多，霍德华注意到雪莉围起了一道简易的围栏用来圈住那群绵羊，周围的荒地上似乎种下了一些蔬菜。

还没等他走进修道院，孩子们便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似乎很喜欢霍德华，眼里也没有平民见了主子的那种卑微和畏惧，只是闪着一缕光。

在这个时代，许多孩子们不配拥有童年，农民的孩子从小便开始帮忙家务，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便可以看作一个‘成人’来对待，贵族的孩子从小便开始学习礼仪技艺，知识与魔法，从笔墨到刀剑，从傲慢到沉着；或许也就只有中产阶层的孩子能在相对富于的时间内享受短暂的童年。

修道院里的孤儿虽然每天也要重复着帮忙放羊，管理田地的活计，可或许是因为雪莉的存在，才使得这些时光没有被无意义所支配，才使得他们拥有了最难能可贵的童年。

一个眼中带着希冀姑娘将一些野花塞在他的手中，一个男孩说想成为他的骑士，其他的孩子们也在不停地叽叽喳喳。

“好的好的......”霍德华不耐烦地回复着他们，显得力不从心。

“伯爵大人，你想听我们唱歌吗？雪莉姐姐最近在教我们唱赞颂您仁慈的颂词呢！”

突然间有一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于是所有人便兴致勃勃地看向了霍德华，包括小泰姆斯。

“我还有......嗯，听听看。”

孩子们的歌声十分轻快，像流动的泉水，像无忧的云朵，听着听着，霍德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仁慈。

修道院的孩子们给一位吸血鬼领主唱颂词，世界上估计再也找不到第二处了。

“唱得不错孩子们，不过现在该回去睡觉了，今晚可没人跟你们讲故事了。”

霍德华转身离去，迎面碰上了神色古怪的伊莉丝。

“你错过了一场绝佳的演出，伊莉丝。”

伊莉丝压低声音，“大人，我想下一场演出您会更感兴趣。”

“是什么？”霍德华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请跟我来。”

当他随着伊莉丝登上城堡的尖塔时，便看到了火海中的灰原镇。

伊莉丝悄悄扭头，在黑暗中观察着霍德华的表情。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嘴巴微微张开，眼睛中满是跳动的火焰。

修女。

急促的马蹄声在夜色中传来，城堡周围的居民们怀揣着希望进入了梦乡。

两匹快马停在了灰原镇前，门楼上吊着十几条卫兵，大门之后的街道上闪着明晃晃的火光，一些似乎是尸体的阴影到处都是，一些模糊的叫喊从小镇中央传来。

霍德华回忆着印象中教堂的位置，下马走入了城门，伊莉丝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暗精灵的屠杀已经结束，从她们攻入大门到现在或许只过了半个小时，但对蜷缩在昏暗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们来说却如一生那么漫长。

一队佣兵转悠了半天，在火光之中发现了一道紧闭的大门。

“去看看！”阿基米斯随口吩咐道。

“头，这里是诸神的陵寝（供奉神明之所），我们还是不要……”一个佣兵迟疑地说道。

“你没听到她们的命令吗？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可我们又不信她们的血神。”

“没错，谁给钱我们就信谁。我再说一遍，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在阿基米斯的怒斥下，两个佣兵开始撞门，很快就将不堪重负的木门打开。

他们拔出刀剑，警惕地看着屋里的黑暗。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一个矮小的身影便朝门口的佣兵冲去，接着被一脚踢翻在地。

佣兵狞笑着一剑刺入对方的身躯，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不要！他们只是孩子！”一个修女接着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孩子。

微弱的火光中，佣兵们看到了一群面露恐惧的老人和孩子，接着纷纷面无表情地举起刀剑。

阿基米斯掏出了他那只心爱的弩箭，一箭射到了那个修女，但看着自己的手下们踩着她蜷缩地身子冲向那群老弱妇孺时，他觉得还不过瘾，又补了一箭。

在哀嚎和求饶中，最开始那名迟疑地佣兵走到了一个颤抖的小女孩前，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从窗子翻出去吧，我不会追你的。”

说着他帮搀扶起小女孩将她送到了窗户上。

“谢谢你！”

目睹着她跌跌撞撞的身影逐渐遁入火光，一名发现情况不对的佣兵立刻举起手弩准备射击，却被放走女孩的佣兵抢走了弩。

“你干嘛？”

佣兵嘴角的笑容逐渐狰狞，举起抢来的手弩对准了女孩瘦小的背影......

阿基米斯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幕，作为一名职业的佣兵，在正面战场他们出声不出力，如果战况不对就立刻跑路；但在蹂躏平民这方面，他们能发挥出百分之三百的战斗力，没人比他们更专业了。

他随意地扭过头，却发现不远的街道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什么人？”

警惕立刻浮上心头，他的暗精灵雇主们这时候可都在广场那边搞什么邪神献祭，此时此刻突然出现两个不像是同僚的家伙实在是有点诡异。

但在一眨眼的功夫，那两道身影便在阿基米斯的眼中消失了，似乎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