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0年修得共枕眠【中】

“我做不到。”

周芒虽心有不甘仍是咬牙回道。

千年级别的妖力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但仅能将道门玄力和佛门业力在体内共存就已经远非寻常修行者所能想象。

佛门与道门虽同属正道，但门户之见颇深，彼此之间一般情况下不存在互通有无的可能。正因如此，能同时得到玄力和业力得是何等机缘？

“如此资质，又这般福缘深厚，怎会……”

鲜累瓦摇了摇头，不禁扼腕。

“因为一个情字。情字堪不破，任她高才绝学，也无受用。”

叶无口拿过茶壶，看着潺潺的水流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才接着道。

“某些人可听着点，人妖恋注定悲剧。”

周芒语调拔高，看了鲜累瓦一眼。

鲜累瓦正自想着腰腿修长的双马尾女郎，听得周芒如此说，知她有意提醒自己莫要误入歧途，因一时冲动而万劫不复。

“爱情与一切客观因素都没有关系。”

鲜累瓦很刚地给出了回应。

“的确，即使能够同时驾驭妖力、玄力和业力的白素贞，也无法挣脱爱情的羁绊。这种东西的力量可以说大于世间的一切。”

叶无口润了润嗓子，看向周芒。

“另外，纠正一点。人妖恋也不都是悲剧，白素贞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愿闻其详。”

鲜累瓦接过茶壶恭敬地给叶无口续上茶水。

“她本是黎山老母的弟子，又得观音菩萨点化，是佛道双修的精怪，日后注定是要位列仙班的，一举一动都受到诸神的关注。这一世本是来人间历练，积累功德，可惜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书生成了水漫金山的妖魔……”

“这怎么能说是摆不正位子？”

周芒看不惯猛男这副谄媚样子，一把夺过鲜累瓦手中茶壶，向自己杯子里也斟了一杯。

“分明要成仙的，却做了妖魔的事情。这样还不算是摆不正自己的位子？”

“你是说她自甘堕落。”

“我可没这么说，这只是她的选择，任何选择本质上都没有对错之分。她认为值得就是值得，至于其他的，就赋予说书人吧。”

叶无口站起身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将左手伸到右肘的虚空之上，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菜刀。

“这是你的东西？”

他将菜刀放到了双眼放光的鲜累瓦面前。

“是，我还以为丢了呢，多谢叶大侠。”

鲜累瓦接过刀，用手拨着已经凝结成暗黄色固体的蝗妖体液，很认真地清洁着它。

他对待菜刀的态度与自己对待剪刀时如出一辙。

“看来你和我一样，都不只有修行者这一个身份呢。怎样，中午要露一手吗？”

“叶大侠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多了赠刀之德，照理累瓦不该拒绝。只是身处佛门圣地，如何做得杀生之事？”

“无妨，做些斋菜也是一样的。”

叶无口喉结滚动，已有口水咽下。

恩人力邀之下盛情难却，鲜累瓦只好答应。

于是到了中午用斋时，本可不必进食的叶无口一口气吃了五碗饭，若不是周芒也食指大动吃了三碗导致米饭短缺，只怕还要吃得更多。

叶无口从没见过薄如蝉翼的土豆丝，也没见过如莲花般绽放的茄子，而且也着实没想到这些稀松平常的菜能被鲜累瓦烹调得这般美味。

灵隐寺的僧人们则是因为师兄弟们死伤惨重提不起多大胃口，只是草草吃过后便同他们打了招呼，回韦陀院继续诵经超度去了。

“小鲜，你这刀功如行云流水般浑然天成，是你自己悟出还是有高人传授？”

毕竟是使刀的行家，见那酸辣茄子一眼便知烹制者修为几何，当下便问了出来。

“累瓦蒙师尊教导，献丑了。”

“哦，敢问尊师名讳，来日定要上山讨教。”

“师尊法号度厄。”

见叶无口面露疑惑之色，似乎对这名字并不熟悉，鲜累瓦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

“师尊久未在外走动，叶大侠不知也是正常，还请不要挂在心上。”

“好吧，我年轻识浅不曾听过前辈名号。但对这刀功佩服得紧，你回大罗之后请一定代我向尊师问好，就说万寿山叶无口日后定当拜会。”

叶无口拍了拍鲜累瓦，认真说道。

“拜会还需日后？这三清论法可不远了，这次恰好由我大罗承办，你来就是。”

鲜累瓦正自努力组织语言，周芒看他木讷，索性替他将邀请之言说出，省得憋着难受。

“是嘛？如此这般，自是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