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物是人非
柳云从局子里出来，是五天之后的事。这五天，他已渐渐习惯了暗室里的尿骚味，渐渐适应了强光灯下的审讯，渐渐听腻了各种进局子的八卦故事。
审讯室里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在他看来显得非常别扭，因为他已经够坦白的了，将事发当天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无数遍，可他认为的坦白，在警察那边变成了抗拒，他无法想象的逻辑，会在恐吓声中变得黑白颠倒。
与此同时，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李姜因涉嫌贪污受贿被纪检部门留置；那个戴高度近视眼镜的陈记者已莫名其妙地从报社里辞职，突然不知所踪；那个跟柳云睡在一起的所谓娼妓，突然从人间蒸发，最为要命的是，京望酒店的监控录像在事发当天出现了小小的故障……
关于柳云吸毒嫖娼的事，也渐渐在东南市坊间传开，说得有板有眼。
有的说，柳云本身就是个大毒枭，要不怎么一下子这么有钱，办了那么多实业？无非是想将黑钱洗白。
有的说，柳云本身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混混，一旦有钱，嫖赌饮吹的老毛病自然又犯了。
当然，还有一种圈子内的说法，就是柳云得罪了东南首富方来，方来设局欲置柳云于死地……
但不管怎样，柳云到底还是出来了，虽然是在五天之后，这还要得益于几个方面的因素:
首先得益于柳云的"抗拒"，不管怎么审讯都是零口供。柳云终于体会到，坊间所说的"坦白从严，抗拒从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其次得益于柳云手下的奔走，又是调查记者、娼妓的去向，又是调取监控录像，又是聘请名律师，方来怕事情败露，迫不得已将一些人证物证转移了，死无对证在零口供的助功下，对柳云非常有利。
最后，方方的出面起到了最关键作用。为了救柳云出来，她作出了最大的妥协和牺牲，决定跟柳云解除订婚约，打掉肚子的孩子，出国留学。
柳云从局子出来的当天，周运财、赵勇、邓美琪早在外面迎候多时，唯独不见方方的踪影。
"云哥，你将身上秽气的衣服换下来吧，我妈说，这样今后会行好运。"赵勇将一套崭新的西装递了过来。柳云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找个地方将身上那套尿味十足的旧衣服换掉，整个人立即显得精神起来。
"财叔，怎么不见方方过来，她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了？"柳云还是放心不下，焦急地问了一句。
见柳云问起方方，周运财默默不语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柳云，沉声说道:"你自己看吧！"
柳云接过信，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
"亲爱的云: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万米高空。我们磕磕碰碰一路走了过来，有爱也有恨，有笑亦有泪。今天，我要走了，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离开你死我活的名利场，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将心安放。我决定解除我们的订婚约，不是我不坚持，我实在是太累了。不是我不爱你，我实在是不想让你一次次受到伤害。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善待自己，善待身边的人，如果有缘，但愿日后还能相见……
"这封信她是什么时侯给你的？"柳云焦急地问了周运财一句。
"就在今天早上。"周运财回答道。
"走，我们立即去机场，可能还来得及！"柳云叫赵美琪启动车子。
在驶往机场的路上，柳云拨打方方的电话，发现是通的，但就是无人接听，这说明，方方尚未登机。
"快，开快点，手机还可以打通，她还没有登机！"柳云连连催促邓美琪。
"已经是最快的了，再快就要超速了……"邓美琪哭丧着脸说道。
柳云又接连拨打了方方的手机，都没人接听，看来方方是故意这么做。
终于到了机场，柳云一下车便飞身向候机室方向跑去，那儿的广播正传来一个声音:"通往首尔的航班开始检录，请旅客们到1号台登机检录……"
柳云冲到候机室前，远远看到方方拖着大箱子向检录台走去。
"方方，你给我回来！"柳云想冲过去，但被安检人员一把拦住。
方方似乎听到了柳云的呼感，回头看了看朝她挥手的柳云，然后凄然一笑，回头向检录台走去，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在柳云的视线中消失……
"怎么样，拦住了没有？"赵勇跟在后面气喘喘吁地跑了过来。
"我们回去吧……"柳云苦笑着，摇了摇头。
柳云没有回出租房，而是直接到太子酒店拿了个总统套房，痛快淋漓地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蒙头大睡。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像走马灯一样，应接不暇，他实在太累了，想好好睡一会。或许在梦中，他会重新找回迷失的自己。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时多，拿起手机，发现里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黄春花打来的，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从局子里出来，忘记了向她报个平安，难怪她会不停地打自己的电话。
"我回来了，等会过去看你。”柳云拨通了黄春花的手机，对她说道。
"急死人家了，怎么电话都不接一个？"黄春花在电话中嗔怪了一声。
"不好意思，刚才我睡了，现在就去看你。"柳云一边说一边穿衣服，走出客房。
到了医院，在走道上，柳云刚好碰到了黄春花的主治医生，便问了一句:"病人情况怎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随手翻了翻病历，对柳云说道:"恢复得挺快的，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她的腿一一"
"你的意思是，她的腿会永远留下残疾？"柳云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心有不甘。
"凭我们的医术，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条件允许，你可以带她到国外试试，或许可以修复，但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医生说道。
当柳云进到病房的时候，黄春花呶起了小嘴，不高兴地说道:"你怎么才来呀，急死人了！"
"刚才跟医生聊了一下，"柳云想了想，决定将实情告诉黄春花，便接着说道:"他说你过两天便可以出院了，只是你的腿一时半载好不了。"
"好不了？"黄春花听了柳云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她还没有思想准备，一拐一拐地走完下半生。
"只是暂时的，"柳云安慰她道:″过段日子，等环境好了，我带你去国外找个最好的医生看看。"
"这是你说的哦，到时别反悔！"黄春花听了柳云的话，又重燃起希望，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