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214章连翘觉得自己的时间好像不多了,她的精神力越来越弱,有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消失。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敢告诉燕书羡。
但是,很快她发现,燕书羡好像知道了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实。
一向忙碌的他开始变得十分清闲,手中明明有很多公文没有看,一见到她就会把手上的事情全部放下。
每日他都会带着菊花瓶,有时自言自语,有时会对着里面说两句话。偶尔调皮的摇摇瓶子,看见连翘嘟着的嘴时,便会会心一笑。
“书生,你再这样欺骗我的感情,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连翘总是会这么说,但是每当燕书羡不耐烦的又开始摇瓶子的时候,她还是会出来。
很快,她便知道,这个傻男人啊,只是想见自己一眼而已。
看着自己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连翘一只鬼飘荡在喧闹的苏州城的某个角落。
“施主……可愿意随我而去?”一浑厚和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连翘以为是哪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要招惹自己,愤怒的将头抬起,却看到一老和尚,面目慈祥,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点点笑意,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让人讨厌的理由。
“你说什么?”
连翘疑惑着说道。
连翘瞪大了双眼,她原以为这说话的和尚也同自己一样,是只鬼,可是他却实实在在的现在自己的面前,脚是着地的,面色红润,甚至那光溜溜的额头上隐隐闪烁了点点金光。
周围阴沉沉的,这金光可不是阳光的反射。这和尚定是有法力之人。
他既然这么说……连翘的心里马上转过弯来,这和尚不是凡人,定也能救自己一命!
连翘连忙给和尚跪下,连声求道:“求大师指点迷津!”
“施主果然通透玲珑,今日圆嗔路过此地,遇见姑娘,是后世的缘分,也是今世的牵绊。若姑娘按圆嗔说的做,这漫长的一劫应是能安然渡过的。”圆嗔徐徐说道,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莫名的让连翘有些安心。
“大师请讲,连翘定然能办到。”
“施主先别答应的太快,这凡间的尘缘未断,你若为了重生,贸然随我修行去了,也是不得善果。”
连翘起身,她自然知道圆嗔说的尘缘是什么,片刻之后,便下定决心道:“现在我这般模样,若是留下来,时间也不多了。与其这样两人熬心等待着注定的分别,倒不如,现在我与他好好道别,以免忽然不见,连心中的话都未曾说完,便离去了。”
圆嗔道:“既然施主心里已然有了决断,那明日子时,城外望别亭相侯。”
连翘点点头,感激道:“今日得蒙大师指点,乃是连翘三生有幸。”
说完,连翘抬头,却见这凄清的街边空无一人,只有春风绵绵,吹漾了地上的一滩浅水。
叹了口气,连翘便轻飘飘的回到了江南织造坊,可一进去,便被燕书羡死死的揽在怀里,连翘一懵,只听得燕书羡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点抽泣,道:“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近乎低吼,连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回答好。
“我,我只不过出去散散步。”
“下次,下次出去,要跟我说一声……我以为……”
最后三个字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可连翘虽有时缺根筋,但并不代表她的耳朵不好,鬼的听觉向来都是最敏锐的。
又是一夜缠绵,他的动作来的极其凶猛,不同于以前,每一寸他都格外珍惜的亲吻着,连翘没有多大的感觉,却也十分默契的配合着。
“连翘……连翘……”
他合着的双眼微微发颤,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如蝴蝶的翅膀,轻飘飘的,连翘伸手,想要捻住,可终究还是缩回了手,不想惊醒他。
他在说梦话,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听了那么多次他的呼唤,连翘却仍旧觉得动听。
轻笑一声,连翘从床上起来,去了燕书羡的书桌旁,她识字,只是的简体字和繁体字的差异很大,所以她一贯装傻,假装不懂。
微光点点,倒水,研墨,所有的动作都如此的流畅,连翘拿了一张白纸,平铺于桌上,认真思虑了很久,终究只在上面落下了他的名字。
燕书羡……
快速的将纸揉成一团,连翘苦恼着,就连一个称呼她都有些想不好怎么写了。
相公……
又落了两个字,连翘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了温度,那静止的透明的心似乎也有了血色,开始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
发了许久的呆,连翘那双灵动的大眼开始变得暗沉,这样的称呼好么?写什么好呢?
最终,那张纸又作废了。
思来想去,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连翘始终下不了笔,只剩那墨水滴在白纸上,晕开一层,这一张,怕是又要作废了。
忽然,连翘想起今日遇到圆嗔和尚时所想,便开始落笔。
唰唰几个字,写的并不是很好看,用了几个连翘还算知道的繁体字,给燕书羡留了一封简易的信。
连翘没法将墨水吹干,只得拿着那张纸在房间里晃动着,烛光中,连翘没有发现那躺在床上的人的眼睛已经睁开,一双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目光随着那张漂浮的纸已经身影转动着,一刻也不曾离开。
连翘啊,连翘,你竟是连一句款款深情的话也不愿对我说的。
什么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什么叫终须一别,什么叫既然总是要分开的,不如早点分开?
连翘见墨迹已干,便小心翼翼的将那封离别信折好,想着,该放在哪里好呢?
思来想去,还是菊花瓶比较妥当,到时候燕书羡发现自己离开了,肯定会去看菊花瓶,就能看到自己这封信了!
连翘将信笺放入菊花瓶中,觉得总算准备妥当,四周环顾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之时,却又折返回来,眼中是刚才走时从未展现过的落寞,她,这就要走了,她还没好好跟书生说句话呢!
咬着唇,连翘又飘了回来,趴在床前,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张脸,一遍又一遍,怎么也看不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