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 肆意妄为 - 云从龙也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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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无独有偶,前方不远处,方济之也挤在顾长雪和颜王乘坐的马车里,正嘀咕着这件事:“不觉得太巧了吗?每回大案一了结,雪就停了,几乎分毫不差。”“……”顾长雪靠在窗边,面对着一脸沉凝的方济之和沉默不语、显然也觉得不对的颜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他在查案中途,也曾怀疑过下雪背后存在问题。可几轮案子查下来,他反倒不觉得这与什么阴谋有关了。

这如果是阴谋,那幕后之人就该在他们每查清一个案子后,更加不悦,让雪下得更肆虐才对。怎么可能反倒收了雪,跟奖励他们似的?

说来说去,这到底还是个从剧本中衍生出来的世界。编剧在剧本中写七月大雪,那晴天白日的就得大雪。或许这雪停,其实正意味着某片区域彻底摆脱剧本的干涉,从此成为独立、真实的存在呢?

——但这话他没法跟面前的两位说。

怎么开口?说“别想了,七月飞雪只是个叫做‘yl’的傻逼编剧想以景衬托氛围,他在其他剧本里也爱这么胡编,甚至编得更加离谱”?

顾长雪没打算被古人们当神经病对待,明智地保持了沉默,面上不显地靠着车窗走起神。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最终落在颜王执着书卷的右手上。

或许是多年习剑的缘故,颜王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腹与掌心覆着薄茧。总是拢至手背的雪色裳袖此时顺着腕骨滑下一截,露出腕内侧微微隆起的筋骨,和落在其间的那点殷红朱痣。

“……”他盯着看了片刻,又绷着脸挪开视线,微滚了下喉结,忽而有些燥渴。

那晚荒唐时的画面又在眼前闪过,幸好千面如同及时雨一般撩开车帘,往里搬了盆冰水:“哇!”这人探进车就开始咋呼,“车里真闷,三位真不觉得热?”

方济之嫌烦地撵他,颜王显然也不觉得热,唯有顾长雪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开口问:“还有多久到西南行省?”

“不远了吧,最慢三天。”千面叹了口气,敲敲冰盆,“只怕到时候这东西又得排不上用场了。”

·

千面猜的半点没错。

车队又行了两天,甫一踏入西南行省的地界,天边就开始飘起小雪。再行一日,方济之已经冷回了那个需要揣四只暖炉才肯出门的棉衣球。

一样的车队,一样的漫天大雪。千面在车队行至城门前停下时嘀咕了一句:“我差点以为又回到了半个多月前。”

那时候江南也是城门大开,百官相迎,和眼下的景象简直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西南的城门比江南更简陋粗犷点,朱漆大门上满是当年镇压军攻城时留下的刀痕旧迹。

颜王撩开车帘时,千面还在没什么劲头的嘟哝:“京都,西域,江南,西南……这都跑了四个地方了!掰着手指头算算,咱们查到的拿过蛊书的人也有四个。我就纳了老闷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蛊书到处辗转,中途就没出过点什么意外?怎么一回都没落进过有良心的人手里呢?”这灾祸怎么能过得这么顺顺当当的,在这近二十年里顺风顺水,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简直就像有个看不惯这世间的霉神故意庇佑着似的。

他晃了晃脑袋,不再瞎想,伸手帮着去打帘:“陛下,可要下车?”

顾长雪自进了西南境内就不怎么乐意动弹,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动了动腿,膝盖不轻不重地碰了下颜王:“你去打发。”

他不用想就知道自己下车会面对什么样的场面——百官跪拜,哐哐磕头。他又不是顾景,对于享受这种顶礼膜拜毫无兴趣。

颜王垂眸看了眼顾长雪抵着他的腿的膝盖,相当顺从地起身下车,“打发”官吏去了。

顾长雪盯着颜王的背影看了片刻,刚想挪开视线,忽而有一颗小纸团砸落到他的腿上。

千面冲他挤了挤眼,又端着无比自然的神态,放下帘子。

“……”顾长雪皱着眉头展开纸团,便看到了方济之的字迹:

【陛下,先时你与王爷留在我这儿的血已快不能用了,隔日再找机会取新的。

我用药理与蛊都无法验出你们的血有哪里不对,为何会百蛊不侵。

此番池羽随行,我会想法子让她也试试,能不能拿那什么‘共鸣’或者别的法子探出些门道来。】

顾长雪微愣了一下,耳畔便听得马车外有人嘎吱踩着雪靠近。

他下意识将这纸团收入袖中,恰好玄甲在车外站定,压低声音道:“陛下。王爷命我来同您说,这西南诸官似有些不对。”

“……”顾长雪竟不觉得意外。毕竟西南雪厚三尺,怎么看都不像没有冤情。

更何况,当年泰帝曾遣数万镇压军攻打圈地自立的西南诸王,那一战的余波及至如今仍旧影响着西南,致使西南比大漠中的西域还要荒夷穷窘。可西南诸官递来的奏折中半点不提窘迫,反倒将西南歌颂得像是第二个江南。

他微微撩起幕帘:“何处不对?”

“玄未两三年前曾来过一回西南,知道这里掌事的大人们长什么样。方才他扫了眼前来相迎的百官,发觉那些大人们竟一个都不在。”

“……”这总不能又是下马威吧。

顾长雪顿了片刻,起身下车。脚刚踩上雪地,那些跪在雪里的百官就颇为惶恐地瑟缩了一下。甚至还有小吏躲在后面,无声哽咽了几下,看口型像是在喊娘。

顾长雪:“……”

这显然是听闻了他一路出巡,一路砍头的事迹。既然如此,又怎么能有胆子敢弄下马威?

顾长雪觉得奇怪,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颜王。

颜王垂着眼,用剑鞘点了点跪得最近的一个官员。

那官员猛打了一个寒噤,像被摁了开关似的叭叭倒竹筒:“叩叩叩见陛下!诸诸诸位大人没来是因为前些时日去偏县巡察,大抵受了什么风寒,或是被毒虫叮咬,染了重病。不但咳得厉害,还上吐下泻。大夫说,这可能是什么疫症,很容易染给他人,故而大人们不敢来接驾……”

这话乍一听合情合理,一细想漏洞百出。

顾长雪嗤笑一声:“哪处偏县如此重要,巡察还需要各司大人同时前去?”

那官员支支吾吾编不出来了,哆嗦着抬起头,像是要求饶的样子。

刚往顾长雪的方向扫了一眼,他那些提起的胆气霎时散了个干净,脑袋又埋回雪地里:“下下下官不知!但各位大人府上都是如此说的,近些时日也都一直闭门谢客。科大人今年的六十大寿都没办,连生辰礼也都谢绝了不让送。”连礼都不让送?

这听起来倒是真实多了,顾长雪思索着把脸转向颜王:“去看一眼?”

这些大人们染病的时机太巧了,顾长雪很难不怀疑他们闭门谢客不是因为染了病,而是因为中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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