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防守反击
叶山河一个人在章义的办公室呆了二十分钟。在这段时间里，他再次梳理思路，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
那就自己干吧！
叶山河对自己说。正如章义说的，他输得起，叶山河输不起。输不起，那就挺住，就得想办法挺住，先不说赢，至少不输。
他确定了两件事：第一，照常开盘。第二，下午“照常”开员工大会。
开盘盛典已经在内部推迟了两次，这一次，宣传和邀请函已经发了，目标客户都专门做了接待预案，什么准备工作都做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重要的是，这种时候，突然再次推迟，对内部士气，对外部影响都是巨大的，反之，按部就班则可能起到一剂强心针，一种巍然不动的作用。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资金困境。
泸市特曲不能输血后，云山国际肯定会进入一段非常困难的时期，能够收回这10亿，多少也是一个缓解。同时，也保证了后面的开发进程不受影响。
然后，是叶山河认为目前的重点工作之一：员工大会。
攘外必先安内。
此时此刻，叶山河认为必须充分跟全公司的员工沟通，让他们了解情况，减少顾虑，安心工作。
——
这跟他在做纺织品公司质押前召集那个酒宴道理是相同的。
确认了这两点后，他走出章义的办公室，直接去了隔壁财务总监的办公室。
云山国际的财务总监黄孝阳是王进从泸市特曲安排过来的一位老财务，不苟言笑，一头花白头发每天都梳理得整整齐齐，中山装，圆头布鞋，厚厚的黑框眼镜，不像是一个现代化大公司的高管，倒像是一位严肃的中学教师。
叶山河几乎没有跟他打过交道，因为清楚这是章义，或者说是王进的权力领域，非常知趣不去触碰，这可能是叶山河做为一个商人的一个缺点，换了杨迁或者魏平，哪怕是刘小备，也会主动去接触一下这位公司核心人物之一，就算不能成为盟友，成为朋友，至少，也要摸清对方的性情，摸到对方的底线。
所以现在叶山河走进黄孝阳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片空虚，没有任何把握得到这位财务总监的支持。
但是，叶山河的聪明弥补了他性格上的缺点，他选择了最正确的方式。
他直接走到黄孝阳办公桌前，平静地说：“黄总，我准备下午召开一个全公司员工大会。”
黄孝阳从报表中抬起头，隔着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山河。
“我想你已经听说了，王董事长牵涉陈哲光案子，已经被带走，章总刚才回泸城了。所以，下午召开的员工大会，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黄孝阳眼睛眯了一下，缓缓开口说：“第一，董事长不是被带走，是请去协助调查。第二，你已经决定了要开员工会，用不着跟我商量。第三，我支持你。”
叶山河松了口气，同时觉得踏实了一些。
相比章义，也许黄孝阳更能够得到王进信任一些，所以他知道的消息更准确。“协助调查”说明中纪委工作的重点是在陈哲光身上，而不是一网打尽，至少，现在没有王进确凿的违法犯罪证据，否则说法和做法就不同了。
然后是黄孝阳居然不问他需要什么支持，就一口答应，或者是他大致猜到了叶山河的心思，或者是对章义的失望，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好事。
“谢谢黄总。”叶山河真诚地说，用手轻轻地拍拍办公桌面。
下午两点，云山国际所有员工聚集在营销部。
本来设计室那边场地更大，但有很些模型无法移动，所以大家就挤在营销部，大约一百二十人左右，包括几位工程监理人员和坚持要参加的几位特聘专家，一半的人站着。
“想必一些同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董事长，王进董事长，今天上午，被请去协助调查。办案的人是中纪委。”
叶山河开门见山。
谣言止于公开，这种时候，任何技巧和粉饰都无济于事，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坦白。
“严重吗？中纪委办的案，肯定不会小。但是，请大家注意，董事长是协助调查。”叶山河铿锵有力地说，“关于案子的事，就说这么多，到此为止。我们要面对和讨论的，是云山国际接下来的工作。”
“第一，经过云山国际管理层研究决定，一周后的开盘盛典如期举行。”
虽然这个所谓的“管理层研究决定”只是他一个人独行专断，但是此刻只有从权。这不算欺骗，他就是管理层，只是章义逃跑了，黄孝阳又表了态支持他，所以，勉强也算集体决策。
他面前一百多人表情各异，有的是释然，有的是疑惑，有的是茫然，有的是振奋。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如期开盘？我的回答是反问：为什么不如期开盘？难道董事长一个协助调查就要让我们自己乱了阵脚？云山国际启动一年多了，董事长除了给钱，做过云山国际的具体工作吗？没有。我们云山国际不是一样运转得很好吗？”
“对，钱。有人就会继续问：现在董事长不给钱了，怎么办？”
“这就是我们的第二项决定：从今以后，云山国际的财务管理要从严。”
“这个从严包括几个方面。简单来说，不必要的开支，必须砍掉；已经开工和即将开工的工程，要重新审查，经过管理层的集体研究决策后再做统一布置；总的开发战略，需要重新制订，暂时要把重点，转到那些周期短，见效快，投资小的项目上来；其它还有一些考虑，以后再跟大家宣布。”
“总的来说，我们以后的工作重点要以财务管理为指挥棒。我们要做好过苦日子的打算……”
“叶总，我们的工资会降吗？”
一个人高声打断了叶山河。是刘军民。
“刘经理，不论是公司制度还是做人的礼貌，你这种提问的方式都不恰当。你应该举手，而我，此时也不太想被打断。后面我会给你们提问的时间的。”叶山河瞪着这位桀傲的营销精英，严厉地批评，“但是，你提了一个好问题。”
他停顿一下，再次把目光转向众人：“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考虑清楚，但是此刻刘经理既然提出了，我就先说一下我现在的想法吧。工资这一块，在云山国际的开支中，以前只算是九牛一毛，一年，不过两三千万，但是现在既然说了要过苦日子，我想就要有过苦日子的真实样子，管理层可以率先带头减薪，中层干部可以考虑发放部分薪水，其它同事暂不动。”
“当然，这不是决定，大家等会都还可以发表意见，这是关系着公司所有同事利益的大事，我们会慎重的。”
“回到刚才的财务管理从严。我希望从源头开始，后勤部经理首先要把好这个关，采购必须你批条签字才行，超过一万，不，5000的采购，须由……我来签字。报销的时候，必须由黄总签字。”
“第三个决定，请你们当哑巴。这不算纪律，只算请求。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媒体或者好事者找上门来，向你们采访或者打听消息，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摆正位置，身为云山国际一员，要有大局观，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所以要维护集体的利益。也就是，希望你们保持沉默，拒绝他们，一句话回复他们：不知道。同时我们自己也要做到不信谣，不传谣，更不能胡猜乱想，编造谣言。”
说了这番话后，叶山河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声音中带上了情感。
“人的一生中，总是会遭遇很多无法意料的变化的。刚才，我跟章总经理沟通的时候，也感叹说：人有千算……必有一失。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我们只有坦然面对。”
“不久前，有一位朋友送了我一句话：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我觉得这是我听到过最激动人心的口号了。其实，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让我们忠于理想，让我们面对现实。”
“此时此刻，正是要我们放低身段，摆正位置，面对即将开始的苦日子，但我们心中，依然要坚信我们从事的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项目，云山国际，值得我们为之奋斗。”